那套衣服虽然是短装,但我穿起来有些长,看起来倒真像是长衫。除了肩膀处微微有些松,其他地方竟都十分合身,应该是青筠以前的衣物,且是猎装。
我为何断定这是一套猎装呢?因为这套短装料子虽轻薄却很是坚韧,一般的刀剑砍上来印子都不会有。而袖口不仅很窄,还缚有三指宽的蓝色厚臂带,方便打架时与人对阵和保护手腕。
不仅如此,这件衣裳内有护腰,外配腰带,一看就是拿来藏匿武器的。跟这套衣裳配套的靴子侧边还设了小皮袋子,里面已插了一把小小的匕首。这种装束十分符合北疆骑马打猎时的习惯,所以我才敢如此断言。
穿好衣裳后,我又拆了头上繁复的发饰,擦去妆粉,取下身上的首饰,寻了个玉冠简单束了头发,这才出了门去。
门口的灼红见我这幅模样出来,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她回了神,这才上前道:“王妃娘娘?您怎么进去时还是个端庄温雅的美人,出来时却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啦?”
这些年我混迹江湖,扮男扮女都是家常便饭,要撑起这套干练的猎装根本不在话下,现下得了夸赞,我不禁生出几分傲气。于是我将双手叉腰,眉头一扬,得意地问道:“如何,可俊俏?”
灼红笑道:“十分俊俏,端的是个英俊潇洒的小公子,这要是走出去,定要迷倒不少姑娘呢!”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灼红又会夸人,这番话下来,将我哄得心里美滋滋的,先前被青筠惹出的不快已消了些许。
蔺若衍走近,行礼道:“王妃娘娘,该出发了,王爷以前等您多时了。”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青筠正骑在一匹青鬃马上,紫衣华服英气逼人,端的是一副俊容俏貌。
四目相接,他朝我微微一笑。
这一笑清淡至极,看起来不带半分调戏或是其他的情绪,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面对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我这会儿算是彻底不生气了……阿娆若在此,定要将我的手臂掐出血才肯罢休吧,毕竟我又忍不住沉迷于青筠的美色了。
我大步走出门,利落地出门翻身上马,见蔺若衍并没有要跟上的意思,下巴朝蔺若衍微微一抬,问道:“他不去么?”
“他不去,只你我二人。”
青筠笑道,“怎么,王妃想让若衍一同去么?若实在想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叫上他哦。”
又开始了是吗?这人真是做起戏来也不嫌烦。
我十分不雅地当众给他翻了个白眼,轻夹马腹,低喝道:“驾!”
青筠策马走在我身侧,与我同行,速度不紧不慢,只到了转弯时跳舞便稍快一些,领着我走。
其中有一段路需得穿过街道。许是我与他打扮华贵,又骑马穿行街道,太过引人注目,不少人都在盯着我们瞧,若非青筠没有停下的打算,简直有人要当场跪下行个礼。
好在本少主马术好,快速穿行街道而未曾碰着人,否则要是被人认出这张脸可就不好了。毕竟,青阳王大婚的第一日就带着女扮男装的王妃街头纵马实在不是什么美谈。
不多时,二人便在城西的练武场停了下来。
练武场比较偏,门口被围得十分严密。站岗的士兵见是青筠,忙开门放行,让我们直接骑马进去。
这个练武场看起来很大,此刻应该是训练的时间,那些士兵皆站得整整齐齐,跟着首领在训练各种战术技巧,一个个动作快狠准,方刚热血,声音洪亮高昂,震耳欲聋。
先前青筠说过这边的都是他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人数似乎不少,实力也很是不凡,我看得心中震撼不已。此时此刻这才算是真正明白为何华陌以前会说出就算是朝廷的地界上再好,也不能踏足半句的话来。
武林地界的事,朝廷基本上不怎么管,不是他们管不了,而是没必要管。从古至今,无论那个帮派再厉害,也不可能有实力与朝廷抗争,朝廷的士兵哪怕不如帮派的弟子武艺高强,可朝廷的背后是整个国家千千万万的人,帮派却只有那几千几万个人,若是朝廷真的要对帮派下手,就算是再厉害的帮派也无法与之相抗。
因此,江湖帮派与朝廷合作根本就是与虎谋皮,动辄伤及根本。若是做得好倒也罢了,一个不慎便会害的整个帮派的人被扣上什么罪名,失了性命。
我看了一眼青筠,忽然觉得眼前男人极是危险,他的真实面目根本不是我所见到的样子。毕竟一个能将北疆和弑神殿这两处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呢?
说白了,我如今也不过是在与虎谋皮罢了。表面上青筠与我是在做交易,相处融洽,实际上不过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与他合作罢了。只要他想,他确实有那个实力让炎华宫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许是察觉到我速度慢了下来,青筠从前方转头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收了思绪,夹紧马腹跟上他,道:“无事。”
二人一直骑马到了一处营房,一停下,里面便钻出几个士兵,见是青筠,忙跪地行礼:“参见王爷!”
青筠翻身下马朗声,道:“不必多礼,各自去训练便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营房后的试炼场。”
“是!”那几个士兵闻言,忙牵着马退了下去。
青筠带着我绕到营房后,营房后竟是一大片空地,两边都是陈列这武器的架子,十分适合比试。
我看得心里痒痒,道:“这是平日里那些士兵们比武的地方么?”
“不错。”青筠在面对这些的时候,没有半分浮浪,声音低沉稳重就如同架子上那些闪烁着寒光的重兵器。
他从武器架上拔出一把长枪,朝我道:“我用枪,你呢?”
我扯了扯唇角,从一旁的架子上拔出两把弯刀来,“自然是刀,不过我可先说好,我如今没有内力,你也不许用内力。”
“自然。”青筠点了点头,双手持枪,两只脚岔开,身子半压,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来。
我轻轻一笑,将双刀反握,刀背靠在我的手臂上,足下生风,直接朝青筠攻去。
长枪远战优势大,相较之下双刀进可攻退可守,招式更加活泛,不是我自夸,此局我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我的刀法集百家之长,经过无数实战的磨砺这才成形,只靠力度和技巧,青筠未必能赢我。
我将右臂挥起,刀锋朝青筠逼近,他果然举起长枪来挡,但我的刀本就是背着的,我快速讲刀柄反握,变成挥刀的姿势沿着枪杆快速掠向他握着长枪的手。
青筠反应十分迅速,右手一松,左手将长枪一收,沿着身子绕了一圈便朝我刺来。我右手挥刀隔开,左手背着刀锋朝他持枪的右手划去。
眼看便要划到他的手,我自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伤他,便将刀锋刀背一转,用刀背在他手臂上轻划一记,右手快速击退长枪脱身。
第一个回合我便算是赢了。
一般来说,比试中谁能先让对方挂彩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青筠摸了摸右手刚刚被我划过的地方,笑道:“再来。”
这回,他的攻势显然快了很多,应该是认真了起来。但我这些年没日没夜练刀也不是练来好看的,两人一战下来,勉强战了个平手,各“伤”对方两处。
这一战,我和青筠都没留半分力气,打得酣畅淋漓,十分过瘾。收了刀,我累的气喘吁吁,简直不想再动,于是我干脆丢了刀,坐在架子边休息起来。
青筠将自己用过的枪收回架子上,又捡起我的刀放了回去,也在我身侧坐了,浑然不顾自己一身华服会沾染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