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见一僵。
这种极为不舒服的用词,江邪用来形容自己。
以为是梦吗?
此刻,他的声音没有任何针对性,不像在楼下那么咄咄逼人,又充满攻击力。
江邪抱着童见的手收紧,带着灼热的呼吸,更加贴过去。
不对。
她从来没要过他。
感受到力道,童见垂眸看男人扎针的手,看了十几秒,没回血,她松口气,“你别动。”
她声音很小,彰显出丝丝柔色。
得到回应,江邪缓缓睁眼,视线依旧看得不够清晰。
意识模糊。
江邪清楚自己是发烧的状态。
他放在女孩腰间的手轻轻动了动,怀里的人显得真实,又那么不真实。
她黑色长发散开,有丝丝缕缕缠绕被江邪压着。
江邪凑近,薄唇无意间擦过她的脖子侧面。
带着一股热意。
脖子向来是童见比较敏感的部位,她又僵了僵,却没动。
紧接着,江邪扣住她的腰,把她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童见随着他的动作,被迫翻身。
一瞬间直直对着他,男人的眸底染上生病后的朦胧,格外勾人。
他就那么看着她。
童见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下,“你手别动。”
他三番四次的,这样下去迟早回血,医生跑来跑去也麻烦。
于是,童见抬手,去寻找腰间的手。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怕碰到针头,同时也怕他动。
现在江邪显然是不清醒的状态,童见想了想,说:“手给我。”
不知道配不配合。
童见在心里想着怎么让江邪安分打完点滴。
江邪依旧只是盯着她看,目光炙热又蕴含着强烈的情绪。
看得童见有些顶不住,无法长时间与其对视。
童见声音放柔,尽量哄着,“好吗?”
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等他。
江邪的目光移动,落到她手上。
大好一会儿他都没动静。
大概两分钟,童见觉得却格外漫长,令她稍稍走神。
这时,夜空一道炸雷,响彻天际。
童见刚走神,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炸雷弄得自然反应的哆嗦了一下。
很快,童见稳定下来。
而江邪迟迟没反应。
童见正要作罢收回手,却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好。”
“给你。”
江邪打着点滴的左手抬起,覆盖童见掌心。
把自己给了她。
男人掌心朝下,女孩掌心朝上,只是贴在一起,没有十指相扣,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彼此心动。
点滴打上没多久,效果还没发挥,因此,他手也是热的。
对比之下,童见的手有些凉。
她轻轻套住江邪的手,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让他乱动,方便输液。
渐渐地,女孩原本温度不高的手,被他传递。
两只手,从起初一凉一热的差距,慢慢变成相差无几……
童见感觉江邪很疲惫无力,她露出浅浅的笑容,安抚他:“闭眼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她声音并不甜,却总能轻易在他心里激起层层波浪。
她一点点的温柔,就能让他再次万劫不复的陷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江邪不管是不是梦了。
他凑过去,靠近她。
童见看着放大的俊脸,睫毛颤了下,呼吸也短暂停止。
童见躺着一动不动。
江邪打着点滴的手似乎想动作,童见却拽着,不让他动。
距离近在咫尺。
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高烧的那种烫意。
只要再往前分毫,唇就能碰上。
江邪低眸,长长的睫毛随之下垂。
仅仅一两厘米。
最终,江邪没选择继续。
他脑袋倒回枕头里,闭上了眼,很低很低的说了一句话。
童见看着天花板,还是原来的姿势,半分未动。
呼吸不再逼得那么紧,童见回了神。
江邪方才的声音极小,若不是躺在旁边,下雨天根本听不清。
童见大致有听到。
好像是……
‘算了,她不喜欢。’
童见偏头看身边的男人,手依然牵在一起。
江邪真的困了累了,闭上眼睛后,很快就进入睡眠。
为了让他更好的休息,童见拿床头柜上的大灯遥控器,调小几个档。
原本白调的光,变为柔和的暖橘色。
光线细碎的打在男人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童见的脑子很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了。
直到输液差不多,医生再度敲门进来。
看江邪睡着,医生谢天谢地,终于打完了药剂。
医生给江邪拔针。
期间,江邪握住童见的手,不让她离开。
拔完针,针头处要按一会儿。
童见看医生在床下不方便,“我来吧。”
她隔着医用胶布,按住江邪的手。
这次回来,医生看童见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出去后,听说了一场大戏!
医生没跟童见客气,叮嘱注意事项,“等下就会慢慢退烧了,不过今晚最好注意一下,避免复发。”
童见顿了顿。
那她要在这里过夜?
“我们南部全体感谢你,祝你们有个和谐的夜晚,别看今晚下雨,明天说不定雨过天晴,还有机会看见彩虹。”医生道。
“……”童见不是很懂这医生的脑回路。
谢到不用谢。
本来江邪也是因为她受伤。
不受伤就不会轻易发烧,她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我把药箱放这,有情况随时叫我们。”
之后,医生没多留,离开房间。
童见给江邪按了一会儿输液处,松开。
从兜里找到手机,发现刘怡和夏钲他们都发了消息。
已经凌晨。
童见看了看江邪,没忘记医生叮嘱的话。
她给他们回复消息:雨下太大,今晚不回去了,放心,明早培训我不会迟到的。
这天晚上,童见几乎没怎么闭眼,只能偶尔打盹。
后面,江邪开始退烧,额头出了细细的冷汗。
这会儿江邪熟睡中,高烧逐渐退下,身体进入非常疲惫的状态,因此,松了牵着童见的力道。
童见起身去浴室,接了半盆温水,打湿毛巾,拧干水。
她借着光线打量床上的人。
退了烧,江邪脸庞的温度散去,看着没多少血色,即便这样安静躺着,也是魅力不减。
难怪付媛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童见坐在床边,俯身轻柔的给江邪擦汗。
手指碰到男人的脸。
她有片刻的失神。
从进这个房间,看见以前那个衿贵的大少爷仿佛遍地鳞伤的生了病,她心里就很乱很乱,以及他说的话。
在房间里,江邪今晚只短短说了几句。
却句句都让人戳心。
他本来可以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爷,不该变成这样的。
童见从男人的额头往下,细细的擦完了脸。
外面天蒙蒙亮了。
童见把毛巾放进水中,看着江邪。
半响后,她开了口,声音很低,“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在她眼里,江邪身份高贵,这种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都行,只要勾勾手指。
而她,曾经退受过伤,时隔三年重新拾起梦想,刚刚起航。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童见不知道在江邪心里,她到底是怎样的形象。
把她幻想成了多好,才会这么执着……
可她啊。
根本就没有优点。
如果有一天,她打破他的幻想,发现她跟想象中不一样,会很失望吧。
童见声音很轻,“对不起。”
这句是为之前过分的行为道歉。
哪怕他不接受。
不该说那么过分,也不该当面扔掉礼物。
她承认,当时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看他这样,更是。
……
这个地方离WE团队那边挺远,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因此,天刚亮,童见就离开了。
两天假期结束,今天正常培训。
昨晚就安排好的车,将童见安安全全送回去。
童见会宿舍,快速洗了个澡,时间恰好赶上。
刘怡坐在镜子前擦着爽肤水,“小见,你出息了啊,夜不归宿,跟哪个男人出去鬼混?”
童见从衣柜拿了套衣服,“不是。”
“我以为你会和夏学长一起回来的。”刘怡说。
童见换上衣服。
看来夏钲没和刘怡说,她见的是江邪。
弄完,她们离开宿舍。
“我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刘怡看童见有了黑眼圈,精神也差。
“不碍事。”童见捏了捏后劲。
楼梯间里,她们和付媛遇上,付媛旁边还有两个女生,也是学员班的。
付媛喜上眉梢,“埃,我跟你们说,我昨晚梦到再一次见到男神了。”
付媛的男神是谁,童见以前没听说过,当然,她也不关心。
刘怡忍不住,“小见啊,看来你错过一个亿,能让付媛做梦都梦到的极品,你就这样错过了!”
“什么?”童见没听懂。
“付媛的男神,就是前晚你的救命恩人,不是说了吗,长得超帅,感觉跟江少一个类型的,不过我觉得肯定没江少帅,是吧?”刘怡解释。
原来付媛的梦中情人,是江邪。
付媛继续说,“我还梦到,我们加上微信了。”
“然后呢?追到手了?”有人戏谑的问。
“然后……然后我就醒了。”付媛说。
刘怡笑笑,“你这是发.情的节奏,赶紧找个男朋友。”
付媛:“希望梦如真,能茫茫人海再次遇到男神,要到微信,再泡他!”
大伙儿相处三个多月了,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关系都不错。
能进WE学员班的,人品不会太差。
看她们聊得那么起劲。
童见淡淡说了句,“梦都是反的。”
付媛:“……”
俗话是这么说,但她不信!
怎么回事,童见居然也插了一嘴?
还她破冷水,平时可不是这种人。
付媛看向童见,总觉得怪怪的。
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前往练习室,准备今天的训练。
……
结束前三个月闭关式,以后学员班每周日放一天假。
童见连着六天都在练习室。
她没有江邪的微信,也没有江邪的新电话号码。
第七天周日,童见放假,有空出来。
她一个人打车去了那个地方,想探望江邪的伤好点没。
到了之后,被告知两天前江邪和祁墨夜他们一同回了阳城。
……
日子过得很快,晃眼又是二十多天。
夜晚,皇家一号。
包间里,音乐环绕,一群公子哥正在喝酒玩骰子。
他们都没敢带女伴,因为江邪在,大伙儿知道江邪不喜欢和女人相处。
祁临风咬着烟,拿着骰子筒,饶有兴趣的挑眉,“伤刚好就来喝酒,命硬。”
江邪吐了口烟圈,吞云吐雾,他嗤了声,“谁告诉你,我说来喝酒的?”
“那你来喝西北风?”祁临风报个骰子数,“6个6。”
“来虐你们。”江邪几乎没犹豫,“开。”
6个6,开。
江邪赢了。
祁临风心服口服,玩不过。
换别人这么嚣张,分分钟教他做人!
而江邪,赌神不是白叫的,出了圈不清楚,至少在他们这群人里,次次都赢。
他们一共完了十九轮。
江邪,十九胜。
“操了。”胜负欲强的祁临风哪能忍,直接撒手,“老子不跟你玩了,没意思。”
有本事,游戏里solo一场?
江邪把烟捏了,眯眼道:“最后一次。”
“兄弟,你有心事儿?”祁临风算是看出来了。
今晚这个局,是江邪组的。
听说江邪这次受伤,是为了救童见。
A国那么大,他们居然一次就能遇见!
邪门。
江邪咬着骰子,“最后一次。”
祁临风看他重复两遍,觉得不对劲,似乎话中有话,“什么玩意?”
他们两人玩着骰子,看里面的数。
“我果然还是不想,她对我是有点感觉的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所以,最后赌一场。”江邪道。
祁临风终于听出点什么。
啧。
上次怎么说的?
“不在同一个人身上犯贱两次?”祁临风嘲笑。
他们八成在A国发生了点什么,江邪瞬间被打回原形。
“贱就贱吧。”江邪无所谓了,“又不是没贱过。”
“最后一场,赌注有点大,有多大把握?”祁临风说。
江邪眯了眯眼睛。
是有点大。
不是一杯酒,而是砸上一辈子。
江邪捏着骰子筒,“我可是赌神。”
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注定覆水难收。
祁临风笑了笑,“你忘了,她专门压制你的运气,赌神。”
江邪打开骰子筒。
他叫到的数,依旧有。
连赢二十场。
“在她面前,我只赢这一次。”唯独这次,最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