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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识微!洛识微你疯了吧, 你跑这么快我追的上你吗!”

梅云婷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棉签纱布,一路七歪八扭的小跑追上去, 总算在路边把人拦了下来。

洛识微停在路边正在拦车,青年身体笔直的像一颗松柏,一手垂落在身侧,路灯下, 手背白皙而纤细,血珠顺着伤口溢出来, 滴落在地面上溅出朵朵血花。

“跑什么啊, 你看看, 手背还流着血呢,就刚才那么一拔, 没把针头给憋断了都是你运气好。”

梅云婷一把拽过他的手臂,边抱怨着边给他包扎, 说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应,她疑惑的抬起头,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眸,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识……识微?”经纪人的声音都结巴起来了。

何时见过这样的洛识微,没有了平时的乖巧嘻哈,连浅茶色的瞳孔在夜色下似乎都变了颜色,就像是被恐怖片里的厉鬼附身了一般, 整个人都变得阴森可怖,令人胆寒。

洛识微的眼眸动了动, 他看着梅云婷,弯了弯唇,做出微笑的表情, 说:“梅姐,越侨可能出了点事,你不用怕,我很快就把人接回来。”

梅云婷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仅没有半点被安慰到,反而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的问:“越侨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我好善后。”

洛识微的笑容淡了下来,“只是有一些杂碎异想天开、不知死活而已。”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来,洛识微没管梅云婷,径直拉开车门走上去,根据系统的提示报出清吧的地址。

【哥,报进度。】

【顾逾以劝他入戏为理由,诱导越侨尝试饮酒,其他人也在起哄。】

【他喝了?】

【喝下第一杯了。】

“先生,您要去的目的地那条街正在施工,如果不赶的话我可以从另一条街绕……”

他说着,习惯性的透过后车镜看了一眼乘客,顷刻间话没说完便已噤声。

昏暗的环境中,青年脸色阴沉眼底泛着戾气,带着一股择人而噬的恐怖感。

他开口,声音又低又冷:“您将我放在路口就行。”

“好……好的!”

这是系统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外露。

以洛识微的性格,习惯性将苦涩、恐惧、愤怒都一系列负面情绪,包裹在没心没肺的甜美皮囊下,他恐惧时会用最甜的话喊着哥哥姐姐来求救,他生气时会用吐槽的口吻来表达不满,仿佛隐藏著真实的情绪就能给自己多加一层安全感。

这样愤怒到极致、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掩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哥,我真的很生气……”他低声喃喃,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发泄:“顾逾这种垃圾凭什么觊觎我的越哥,他还敢灌他酒,接下来呢?他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出租车停在路口

洛识微跳下来,快步朝清吧走去。

没有小跑,不是不够急,而是他的理智在保存体力。

李殆正在清吧门口抽烟,远远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如风的朝这边走过来,“洛识微?”

他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为拖延时间,果断的迎上前来,难得露出笑脸对着青年:“小洛,你不是感冒了吗,怎么……”

“嘭——!”

他话没说完,就被洛识微一拳打在了腹部上,顿时痛的弯下了腰,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扭曲。

李殆额头渗出冷汗,抬头,怒视洛识微,杀气腾腾:“…洛识微,你他妈……!”

洛识微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质问,青年扼住李殆的脖颈,用力收紧,往身后的墙上一撞,毫不留情。

李殆头冒金星,只听到青年阴戾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就是原亦期的一条狗吗,还敢跑出来咬我的人,李殆,我告诉你,无论越侨今天有没有事,未来你都必死无疑。”

他震惊的看着洛识微,那人脸色阴沉可怖,这一刻,他像是沉睡已久的小龙,被人觊觎了自己最珍视的财宝,终于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露出森森獠牙与利爪。

这一刻,他那股阴森强势的气场,让李殆想到了原亦期,一时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刻,洛识微是真的下定决心,在解决原亦期前,一定先让李殆出局。

不过不是现在。

他根本没有过多的理他,粗暴的将人丢开,直接冲进了清吧,刚一进去,就听到了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众人簇拥在其中。

越侨看起来状态很差,醉酒之后的他因为过敏而身体无力,身体一阵踉跄。

顾逾的内心顿时活络起来,他上前,殷勤关切的要扶对方一把:“小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怀好意。

越侨甚至能感受到男人令人作呕的恶意,偏偏他身体无力,连抬一下手都觉得费劲。

仿佛已为他砧板鱼肉。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然而,下一秒,越侨却毫不犹疑的捏碎手中的酒杯,伴随着哗啦啦的清脆响声,清吧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酒杯将手掌割的支离破碎,浓稠的鲜血与玻璃碎片交融在一起洒在地面上,带着一股凄艳阴森的美感。

密密麻麻的刺痛中,越侨的双眸逐渐清明,他站的笔直,即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仍旧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漠,宛若雪山寒梅,高冷而不容亵渎。

“顾老师,我的身体很好,就不牢你的费心了。”他说。

顾逾的脸色难看之极,他看着丝毫不给面子的越侨,声音压低,带着威胁:“你确定吗越侨,别强撑着,你这样可能一出门就倒地不起,到时候身边没人,再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他的身体就算不好,也不需要顾老师操心。”一道清亮锐利的嗓音穿透人群。

洛识微快步朝这边走过来,他自然而不露痕迹的用手托住越侨的腰,撑住他的身体,同时要笑不笑的看着顾逾,说:“顾老师实在好心的让人感动,日后,我们一定会记得好好报答的。”

顾逾一看见他,脸色唰的就青了下来。

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又是一个洛识微!

偏偏,他还投鼠忌器。

越侨一看见他,便放松了下来,他僵硬的身体一个踉跄,幸好被青年及时的扶住。

他就像是尖锐的刺猬,可以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看到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时就会乖巧的收起全部的刺。

他的身体被搀扶着,闭了闭眼,低声,哑着嗓子:“小微,送我去医院。”

“好,我知道。”

洛识微将人扶好,临走前,他回眸,眼神冰冷的看了顾逾一眼。

后者本是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的背影看,竟硬生生的被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

现在的洛识微……有点可怕。

越侨早已支撑不住了。

路边在施工,洛识微只能艰难的扶着他朝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

月光下,他看到越侨玉白色的脸颊已经泛起过激的红晕,眼眶更是一片猩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雾气。

脆弱的美感,简直就是活色生香。

洛识微看的心口一阵抽痛。

他拿出纸巾帮男人擦了擦汗,语气自责:“对不起越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说好要护住你,却还是让你陷入了险境。”

上次与原亦期打赌,他半点不后悔,但是看着受到影响的越侨,洛识微自责的心理却从未消退。

因为那是越侨啊。

洛识微这一生,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无私的守护,越侨就像是没有血缘的亲人,每一次都会不计代价的将他纳入羽翼中。

所以哪怕不是为了系统颁布的任务,他也愿意不计一切代价,保护男主的性命。

越侨已经走不动了。

他是真的惨,右手绷着石膏,左手又是鲜血淋漓,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只有洛识微。

幸好,还要他的识微。

男人无力的将脑袋埋在洛识微的脖颈处,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已经烧的迷迷糊糊,此时还在无意识的低声喃喃:“小微……我好难受。”

越侨稳稳地将人抱住,轻声安抚:“越哥,我在,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听话好不好?”

他扶了扶,男人重的像铁,根本不动。

洛识微一转头,却发现越侨那张漆黑沉郁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越侨近乎着迷的看着他,然后贪凉的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贴过去,亲密无间,他一边蹭着一边嘟囔着问:“我每天都痛不欲生,你能一直都在我身边吗,永远不离开。”

“……这,这是撒娇吗?”洛识微呼吸一顿,他眨了眨眼,然后温柔的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黑发,一时间心头涌起满腔父爱,承诺道:“侨侨乖,我当然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永远不分开。”

他的内心一阵激动,第一次见到越侨对他撒娇,他甚至有种自己在养个大型宝宝的满足感。

洛识微克制不住了,趁着对方不清醒,他暗搓搓的引导:“所以……侨侨,你现在要喊我什么?你喊我一声爸爸……呜!!!!”

他没说完,就感觉脖颈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疼……太疼了……!

越侨在他的脖颈上咬下一个深深地牙印,然后捧起洛识微的脸颊,认真而虔诚的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洛识微瞪大了眼睛。

越侨的眼底涌动着诡谲而深不可测的暗涌,他痴迷的看着洛识微,低低一笑,缠绵缱绻:“那说好了,你要永远我身边哦小微,否则的话……”

他在他耳边轻轻呼气,火热滚烫,加重语气:“否则,我会死的。”

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洛识微身体僵硬,好半天后倒抽一口凉气,哭唧唧:“哥,统哥,刚才那不是我越哥吧,那怎么看都是沈渡秋啊!为什么好端端的,那个阴郁偏执的疯子会跑出来欺负我啊啊啊啊!!!”

还他小天使越哥!

【你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就要因为过敏而窒息了。】

洛识微立刻跳起来,扶着昏迷的越侨往前走,一边找出租车一边还不死心的抱怨:“哥,你说都是原狗和顾逾他们害了你,怎么最后你还咬了我呢,我可是你最爱的弟弟啊!”

“算了算了,就盼着这次过后,你能看清原狗阴险狠毒的真面目,什么光风霁月艺术家,那就是个大变态啊大变态,你懂不懂!”

他说着,随手拦下了一辆路过停在这里的银色雪佛兰,声音真挚而悲惨:“您好,我哥哥酒精过敏,能麻烦您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吗……吗……”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清隽雅致、面含微笑的面容。

原亦期的手优雅的搭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轻笑一声,颇有闲情逸致的重复着他的用词:“原狗?”

洛识微的表情凝固了,这一幕实在有点掉sa值,他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原狗换车了。

而且是换车来抓他的。

洛识微下意识的拖着越侨往后挪了一步。

恰好,就是这么一动,正好让越侨搭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换了个位置,然后将他空荡荡的脖颈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原亦期灰蓝色的眼眸精准且犀利的,定格在他脖颈上那抹鲜艳而深刻的咬痕上。

暧昧而艳丽。

霎时间,那个一向运筹帷幄、翻云覆雨万变不惊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还在笑,唇角的笑容不断扩大,笑的洛识微身体发冷,不寒而栗。

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都能发感受到,原亦期笑容之下,那明显的怒意。

那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触碰、觊觎、沾惹后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