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凤小将军果真是一表人才!模样俊逸,比起东临摄政王来,也毫不逊色。”
云非白勾魂摄魄的紫眸中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在桃李街闲逛这么久,恰恰是为了邂逅她。
好在,他没有白等。
凤无忧曾听人说过,云秦太子瞳色与常人不同,是贵气的深紫色。
想来,眼前男子就是云秦太子云非白了吧?
“云殿过誉,美貌只是爷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凤无忧不咸不淡地答着,她和云非白并无交集,也不想和他有所交集。
传闻,云非白每每攻下一座城池,都会极其残忍地屠尽城中人。
哪怕是曾委身过他的女人,他依旧照杀不误。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凤无忧自然是能躲则躲。
敬而远之,才是上上之策。
可偏偏是云非白这般红尘俗世里的恶魔,却被云秦百姓捧为救世神明,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凤小将军,有兴趣陪本宫喝一杯?”
云非白背手负立,言笑晏晏,疏离间又带着几分客气。
“不胜酒力,失陪。”凤无忧淡淡答着,亦疏离地绕过他,径自朝神算医馆走去。
“殿下,需要属下派人教训教训凤无忧?”云非白身旁的随侍紧盯着凤无忧颀长的身影,冷声道。
“愚蠢。在君墨染的地盘上,动他的人,不等同于自掘坟墓?”
云非白声色骤冷,他倒是没看出凤无忧有什么过人之处。
提及君墨染,云非白身旁的随侍突然忆起一件要紧的事,恭声言之,“据线人来报,东临摄政王的嫡亲妹妹君拂郡主,似乎有了身子。”
“哦?”
云非白眯了眯眸,冷声道,“与本宫何干?”
随侍闻言,再不敢多话。
沉吟片刻之后,云非白忽地仰天大笑,“你说,君墨染得知此事后,会不会雷霆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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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算医馆。
凤无忧刚跨入大门,就闻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从内室传来。
她原以为青鸾哭坏了嗓子,变成了公鸭嗓。
但见青鸾好端端地立在跟前,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青鸾,谁在爷的内室中嘤嘤哭泣?”
青鸾作无奈状摊了摊手,朝着内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说道,“顾神医的赤兔马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难道,顾南风的兔兔被人烤了?”
“赤兔马找上门来的时候,泪眼汪汪,俨然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顾神医将它带至内室检查了一番,一口断定他的赤兔马被一只野狗拱了。这会子,顾神医正抱着他的小马驹泣不成声呢。”
“噗——哪家的狗,怎么同爷养的阿黄这般相像!”
凤无忧亦觉得顾南风的赤兔马命途多舛,好端端的马生,竟被一只恶狗给毁了。
不过,一想到那场景,她还是莫名想笑。
“无忧!”
“无忧兄!”
说笑间,两道悦耳的男声一左一右灌入凤无忧耳中。
她遽然回眸,却见她大哥凤弈,和原主故友凌天齐正站在医馆门口,笑涔涔地看着她。
“大哥!天齐兄!”
凤无忧唇齿含笑,阔步迎了上去。
凤弈激动万分,一把将凤无忧搂入怀中,“无忧,你可知为兄有多担忧你?”
凌天齐亦激动地双唇发颤,“无忧兄,近段时间过得还好么?怎么清减了一大圈?”
凤弈将凤无忧闷在怀里好一阵儿,见她脸颊发红,透不过气儿,才略带羞赧地松开了她,“无忧,你没事吧?”
“无妨无妨。”
凤无忧不拘小节地摆了摆手,她虽不喜同男人亲近,但凤弈毕竟是这副身子原主的大哥,被他搂抱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妥。
“嗷呜——”
怔忪间,一道熟悉的似狼嚎般的狗吠声乍响,于医馆前院回旋往复,经久不散。
凤无忧神情微怔,这才发现凌天齐手中抱着一只头染黄毛的二哈。
天!这不是她的阿黄嘛?!
“阿黄?”
凤无忧喉头干涩,虽然阿黄是害得她前世溺毙而亡的罪魁祸首,但毋庸置疑的是,阿黄陪着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是阿黄伴着她,共迎腥风血雨,共闯刀山火海。
阿黄听到凤无忧的召唤,略显傻气的狗脸上瞬间现出一丝欣喜。
它后脚往凌天齐胸膛狠狠一蹬,“咻”地一声猛扑入凤无忧怀中。
“嗷呜——”阿黄眼眸中,藏着几分愧疚。
毕竟,若不是它,凤无忧绝不会落水溺毙。
啪——
“都跟你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见色忘义的狗东西,竟为了一只白母狗,将老子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凤无忧狠掐着狗头,仍不解气,又对着它毛茸茸的后脑勺扇去不轻不重的两掌。
凌天齐、凤弈面面相觑。
这条狗,明明是他们在来东临的路上捡的,应当是条没人要的野狗。
但他们怎么感觉凤无忧对这条狗,比对他们还要热络亲昵?
凤弈有些吃味儿,闷闷道,“无忧,这只狗刚入东临边境,就不知跑哪去鬼混,脏得很。等为兄将它洗干净了,再交予你手中,如何?”
“嗷呜——”
阿黄灼灼狗眼狠瞪着凤弈,若不是怕凤无忧打它,它恨不得扑上前抓花他英俊的俏脸。
砰——
顾南风一脚踹开内室门扉,他抬袖扫了扫眼角不存在的泪花,视线在触及凤无忧怀中的阿黄时,眸光瞬间犀利。
“岂有此理!胆敢轻薄老子养了多年的黄花大闺女儿!”
顾南风气急败坏地撸起衣袖,顺手抄起门边的扫帚,朝着凤无忧怀中的阿黄气势汹汹而来。
“让你乱拱兔兔!让你乱拱兔兔!今儿个,老子定要扒去你一层皮,咬去你半身肉。”
凤无忧嘴角狂抽,她就说哪家的狗竟恶劣到轻薄一匹马!
想不到,还真是自家阿黄……
“嗷呜——”
阿黄委屈巴巴地看向凤无忧,似是在向她求救。
凤无忧气得牙痒,咬牙切齿道,“渣狗!若是再敢轻薄姑娘家,爷就将你阉了!”
她虽气阿黄乱搞,但又十分护短。
见顾南风怒火喷薄,凤无忧疾步后退了数步,好声好气地劝慰着他,“别气别气!为一条狗气坏身子,不值当。”
“凤无忧,你让开!今天,老子非打断它的狗腿不可。”
“万万不可。顾南风,你仔细想想,若是兔兔已然怀了身孕,你却残忍地杀害了阿黄,这岂不成了一桩惨绝人寰的伦理惨案?”
顾南风闻声,手中扫帚“啪嗒”一声砰然落地。
他双眸通红,一想到自己宠爱多年的赤兔马极有可能怀了身孕,真真是欲哭无泪。
凤弈,凌天齐二人亦未想到阿黄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只得一个劲儿地朝着顾南风赔着不是。
“久闻南风山庄顾神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凤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同顾南风打着招呼。
凌天齐亦随声附和着,“顾神医若是喜欢良驹,改明儿个凌某人必将亲自挑选几匹品种优良的马驹,特特给您送来。”
“哼!死色狗,你等着。总有一日,老子定要将你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顾南风一想到赤兔马受了莫大的委屈,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阿黄寻了凤无忧这座靠山,他暂时还不敢拿阿黄如何。
君墨染早就警告过他,一不能轻薄凤无忧,二不能欺负她,三不能惹她生气。
故而,他即便再想惩治阿黄,也只得忍着。
强压下心头怒火,顾南风忿忿然摔袖,又牵着惊慌不已的赤兔马入了内室,继续替它上药。
凌天齐略略抱歉地看向凤无忧,“早知道这条狗品行如此恶劣,我就不该将它带来。”
“无妨。爷会驯服它。”
“对了,不日前我给你寄的银票,你可有收到?”
凌天齐见凤无忧愈发清瘦,还以为她舍不得花他寄的银票,特特问了一句,“对了,不日前我给你寄的银票,你可有收到?”
“什么银票?”
凤无忧偏头看向同样一脸迷茫的青鸾,“青鸾,近来可有收到从北璃寄来的信件?”
青鸾笃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追风倒是经常跟我打听凌公子。大到在朝官职,小到后院有几位通房,事无巨细,问得十分详细。”
难道,是君墨染藏了凌天齐寄来的银票?
凤无忧心下思忖着,下回见到君墨染定要问她一声,该给她的银票,一张都不能少!
“父王,别来了,我害怕。”
神算医馆外,忽然传来一道怯怯的女声。
声色清婉,尤为悦耳。
听声音,年纪应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