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沉没想到凤无忧竟还有心思说笑,亦觉十分意外。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她超乎常人的胆识,“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将阿泽那块千年寒冰迷得神魂颠倒。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好!”
“百里王八哪里像寒冰?脾气暴得像是吃了炮弹充足的火铳,噼里啪啦怼天怼地怼空气。”
傅夜沉斜勾唇角,自以为十分迷人地撇嘴浅笑,“当然,要看和谁比。阿泽的脾气,比摄政王好些。和我比起来,还差得远。”
凤无忧古怪地看着双颊肿如猪头的傅夜沉,总觉得他神神叨叨,十分古怪。
难不成,傅夜沉苦苦追求仍得不到百里河泽的心,因爱生恨,同他反目成仇?
如此一想,凤无忧双眸一亮,倏地擒住傅夜沉的手,尤为诚恳地询问着他,“放了爷,如何?”
“不行。阿泽不会同意。”
傅夜沉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锅甩至百里河泽头上。
事实上,即便百里河泽愿意放她走,他也舍不得放她走。
他垂眸扫了眼凤无忧搭在他胳膊上的纤纤细手,遂不动声色地腾出另一只手,轻覆在凤无忧的手背上,“小手真白。”
“死变态。”
凤无忧触电般,飞快地抽回手。
傅夜沉撇了撇嘴,小声嘟哝着,“夸你还不行?”
“滚。”
“姑娘家,脾气这么暴躁,哪里有人敢娶?”傅夜沉摸了摸鼻子,死缠着她,硬是不肯离去。
“傅夜沉,你怎么回事?大老爷儿们唧唧歪歪吵个不停,烦不烦?”
傅夜沉讪讪笑着,“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话说回来,你爹知道你是个姑娘家么?”
“关你屁事。”
“所言极是。”傅夜沉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确实不关我事。”
凤无忧用看傻子的眼神怔怔地盯着傅夜沉看了好一会儿,沉声道,“被疯马踹傻了?”
傅夜沉摇了摇头,似笑非笑丹凤眼里藏着一丝愧疚,“被疯马踹,也是应该的。凤无忧,倘若我早些知道你是女人,定不会对你大打出手。”
“………”
凤无忧见他时不时愁眉紧锁,时不时抬眸露出比哭还惨的痴汉笑,时不时捶胸顿足,时不时凑上跟前作西子捧心状卖乖,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索性翻身上榻,紧捂着双耳,“都三更了,能不能让爷休息片刻?”
傅夜沉拐了十八道弯,仍旧没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沉吟片刻之后,他终于一鼓作气,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地抛给了凤无忧,“听阿泽说,他和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你心里当真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挫骨扬灰算不算?!”
凤无忧没想到,百里河泽那个狗杂碎,竟嘴碎地同别人说了此事。
“万一,摄政王得知你和阿泽之间的事,你会因此而觉得配不上摄政王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凤无忧心烦意乱,她不明白为何傅夜沉和百里河泽的想法这么奇怪。
她明明才是受害者,什么也没做错,为何要遭受旁人的偏见?
傅夜沉意识到凤无忧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只得灰溜溜地退出了密室。
不过,这番问话也不是毫无收获。
起码,他明晰了君墨染在凤无忧心中的地位。
一般而言,姑娘家都比较保守。一旦失身,必定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心上人。
凤无忧却毫无这种意识,甚至觉得自己配君墨染绰绰有余。
这就表明,她虽对君墨染有些好感,但感情并不算深厚。
倘若感情深厚,现在早该寻死觅活了吧?
如此一想,傅夜沉心情大好,他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纸卷发黄的不入流话本,一边欢愉地吹着口哨,吹了整整一夜!
天蒙蒙亮,傅夜沉刚替凤无忧传了早膳,才迷迷糊糊睡下。
百里河泽处理完前额的伤口,又心急火燎地闯入了傅夜沉卧房之中。
昨夜,他被凤无忧气得脑袋发懵,竟留她同傅夜沉单独相处。
直到恢复了清醒,才知自己犯了多致命的错误。
傅夜沉到底不似君墨染那般不近女色,他越想越怕,深怕傅夜沉色心顿起,对凤无忧做了不该做的事。
好在,傅夜沉还算安分,已然倒在内室的软榻上呼呼大睡。
百里河泽松了口气,随手替傅夜沉盖上薄衾,旋即又在梳妆台前驻足了许久。
他紧盯着铜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强打起精神,刻意拧红了脸颊,使得双颊显出些许血色,这才满意地朝密室走去。
密室中,凤无忧正趴在石榻上,左手舀着热腾腾的鸡汤,不慌不忙地往嘴里送去,右手在素白宣纸上奋笔疾书,神情尤为专注。
凤无忧喜欢写日记,尤其是记录一些极其悲惨的过往。
她记性极好,奈何心大,不太重要的人,不太重要的事,从不挂心。
故而,她若是不将这些迫害过她的人一一记录下来,她深怕没过几天,就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百里河泽半倚着门扉,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榻上格外乖巧的凤无忧,清冷的声色中夹杂着一丝少有的暖融,“在写什么?”
“咳咳——”
凤无忧写到兴头上,忽然被百里河泽打断,尤为尴尬地狂咳不止。
她一屁股坐在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冷着张俏脸,“闲来无事,随便写写。”
上回,君墨染看了凤无忧的日记后,气得火冒三丈。
吃一堑长一智。
这回,凤无忧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百里河泽看到那些对他不是很友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