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江元嘉跳楼自杀的时间就在初三, 中考之前。
因为几次模拟考的成绩都不如他们的意, 江父江母几度把人打得身上一片青紫,最终江元嘉没能等到参加中考, 就在江父一句“你要是中考考不好就去死”的话里,绝望的从阳台跳了下去。
江家住在六楼, 从六楼跳下去的江元嘉当即死亡。
后来江家搬了家, 江父和江母生下了江锦瑜, 江元嘉这个大儿子是他们心底永远无法触及的伤疤,他们再也不敢逼自己孩子学习了。
江锦瑜在知道了自己哥哥的悲剧之后,与自己父母进行了一番坦诚沟通, 在解开心结后, 他也变得愿意学习, 成绩逐渐提升……
元嘉看完原剧情, 就发现原主是个倒霉孩子,江父江母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母, 于是他成了第一个实验品牺牲品, 他们在他死亡后吸取了教训,慢慢成长为男主江锦瑜心目中开明的合格父母。
江家的情况让元嘉感到十分不适,他始终不明白,连教育孩子都不懂,为什么要生孩子?
父母应该持证上岗,否则一出出悲剧永不见少。
元嘉坐在凉亭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难,但这个身体的执念却太强烈了, 这个生命终止于十四岁的少年,渴望得到父母的承认与夸奖。
他翻动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小学时江元嘉的成绩还是很好的,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名,但江父江母却从来没有夸奖过他,永远只会说:“你在这个小学考年级第一,能考全市第一吗?能考全国第一吗?还有那么多比你强的学生,你不能骄傲。”
而一旦分数退步一点,哪怕依旧是第一名,也会迎来江父江母的训斥:“这次怎么分数比上次少了?是不是考试时粗心大意了?是不是没认真做题?”
要是名次退步了那就更惨,必然会被抽打一顿。
江家的那把半米长的铁尺就是江父特意买来抽他的,因为木尺和塑料尺不经打,打断过好几根,就换成了铁尺。
江元嘉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学习成绩,江父江母与他的对话,永远三句离不了学习成绩。
“快起床,要去学校上早自习了。你要比别人多学习一会儿才能拿更高的分数。”
“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听听英语,老师不是说了要多听磁带才能提高英语听力吗?”
“睡这么早,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就把我给你买的习题册也做几页再睡。”
“课间休息时间别和同学出去疯玩,在教室里看会儿书,要是觉得吵,可以把这个耳塞带学校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是我专门托朋友拿到的一中内部试卷资料,外面买不到的。”
……
元嘉自认为是个爱学习的人,学习使他快乐,知识的增长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充实。
但他翻看着江元嘉的记忆后,也不禁心中发寒。
难怪江元嘉会觉得江父江母只关心他的学习成绩,根本就不爱他。
因为不管是谁都受不了江父江母这个疯狂劲儿,本来江元嘉每天上学,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只有早中晚回家,与江父江母相处时间不多,可江父江母与他的交流几乎全部都是与学习有关的。
就连江元嘉过生日,江父江母送的生日礼物都是学习资料,江父江母还会常年在厕所里备上一本作文书,让江元嘉在大号的时候利用这个时间看看作文,提高自己写作文的能力。
江家距离江元嘉学校很近,所以他是走路上下学的,江母担心他会在半路上跟同学玩闹耽误了时间,就在带着他去报名时,从家里出门开始计时,一直到江元嘉的教室,计时结束。
计时结果是十五分钟,从江家门口到江元嘉的教室只需要走十五分钟,江母给他宽限了五分钟的上厕所收拾书包作业等时间,规定他必须在放学后二十分钟内到家。
如果超出二十分钟,要是他没有正当理由,比如老师拖堂,放学值日等,肯定会被打一顿。
江元嘉整个小学到初一都是这么过来,忽然他初二时从乖巧的提线木偶觉醒了自我意识,开始反抗起了江父江母的控制。
他从考试故意考差一点来试探江父江母,借口说是初中知识更难,他跟不上学校进度,他觉得学得很累。
结果没想到江父江母给他报了晚上的补习班,因为他周末已经有补习班占据了他的周末时间,再报补习班就是报私人老师开设的晚上补习班,一直上到深夜十一点才回家,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到深夜一两点。
睡觉时间都不够,江父江母居然还觉得他不够用功。
本来只是假装成绩掉下来的江元嘉在课堂上精力不济,很想睡觉,一直走神,然后成绩就真的掉了下来……
成绩下降,江父江母压迫更甚,最后形成了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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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现在穿越的时间点还算早,正是原主刚刚觉醒自我意识,想要反抗父母的控制第一步,正打算在下周的月考中考差一点,从第一名掉到第二名。
原主是跳楼自杀的,这个死亡节点很好度过,元嘉穿越过来后肯定不会如原主那样因为江父江母的态度而陷入自我怀疑否定中,导致最后绝望的走向死路。
想消除原主的执念也容易,只要他一直表现得十分优秀,江父江母不是重视考试成绩吗?那么他就考第一,全市第一,全省第一……一直考第一名,江父江母肯定会满意。
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在江父江母手下过着如原主那般提线木偶的生活。
他喜欢学习没错,但他一点也不喜欢被人这么逼迫着除了学习没有半点私人空间。
这次江父江母因为原主上课走神而对他进行男女混合双打,元嘉穿越过来就跑了出来,现在也没看见江父江母出来找他,想来正在气头上。
毕竟在江父江母看来,这是乖巧听话的儿子第一次反抗他们,他们必须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认识到错误。
而家长对孩子最大的掌控是什么?是经济制裁,家长觉得未成年的孩子身无分文的离家出走,要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的自己回来了,所以有恃无恐。
元嘉坐在凉亭里沉思了半晌,他决定不回去了。
他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比脸还干净,因为原主吃喝都在家里,江父江母在生活上对他很照顾,但绝不会给他一分钱,担心他在外面学坏了去网吧上网之类的。
所以原主长这么大,手里很少拿过钱,即使偶尔有钱那也是要交各种费用或者是买东西的时候,属于他的私人零花钱是一分都没有的。
“唉,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元嘉叹了口气,然后跑去捡瓶子了。
开局捡垃圾发家致富……
现在正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原主是刚从学校放学回来。
好在现在是快到夏天了,天气慢慢变热,喝水的人不少,他捡到了不少空瓶子,拿去废品回收站卖了,得到几个钢镚。
然后揣着这几个钢镚去买了两个馒头填肚子,此时天已经黑了,他去附近的烧烤夜市转了转,找到了一家招人串烧烤串串的,元嘉上去应聘了,靠着他麻利的动作成功的应聘上了,汗流浃背的烤肉串的老板看见他身上的校服,还很好心愿意给他日结工资。
元嘉埋头在夜市摊上打工赚第一桶金的时候,江父江母已经在家里坐不住了。
江母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圆钟,忍不住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回来吃饭,心都玩野了。”
江父板着脸道:“不管他,让他死在外面好了。等他饿了就不信他还能不回来。”
江母担忧的看了看窗外黑下来的天色:“可是都这么晚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江父眼中闪过迟疑之色,站起身来:“你在家里等着,我出去找找。”
江父怀着怒火下楼去找人,他刚开始以为儿子就在小区里不敢跑远,结果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心里终于有些慌了,连忙打电话询问儿子班主任:“老师,您知道我家江元嘉跟哪些同学玩得好吗?他跑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家。”
班主任惊讶的问道:“什么?江元嘉现在还没回家?怎么可能?他放学从来不乱跑的,每天都是一个人埋头往家里走的。”
班主任对自己班上第一名的好学生当然是印象深刻,多有关注的,他早就注意到江元嘉在班上不是很合群,因为其他学生放学都会三五成群的结伴回家,或者两个玩得好又顺路的一起回家,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走。
唯有江元嘉是一个人埋头往家里走,步伐很快很赶,仿佛身后有谁在催他一样。
班上有跟他顺路的同学邀请他放学一起走,他却都拒绝了,嫌人家磨蹭浪费时间。
“江元嘉在学校里好像没什么玩得好的朋友,放学也是一个人走的。江元嘉爸爸,你能把事情说清楚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江元嘉不见了的?”班主任已经想到要不要报警了。
江父尴尬的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也没想到这孩子突然这么不听话的跑出去了。”
班主任完全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他以为江父江母每天打电话询问他江元嘉在学校课堂上的情况,是关心孩子的状态,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个关心法。
孩子上课走一下神,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一顿?
班主任也顾不得在电话里说教江父了,问清楚江家地址后,就连忙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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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在烧烤摊上的烤炉前动作有条不紊的烤着肉串,刷着酱料,浓郁的烧烤香味传开,在他面前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原先在这里烤肉串的烧烤摊老板已经跑去串肉串了,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老板咽了口唾沫,朝忙得热火朝天的元嘉看了一眼,心道:没想到这个学生娃居然有这么一手烤肉的好手艺,今天生意比以前好十几倍,赚翻了。
很快又有人点单了,老板算了一下肉串的数量,发现不够,连忙又去后厨拿出新切好的肉块串起肉串来了。
他刚串好不久,就被自己老婆端到元嘉那边去上烤架了。
烧烤摊上的老板夫妻俩,再加上几个店员,以及元嘉这个临时工,全都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一点空闲。
旁边几家烧烤摊老板看着这家的好生意,忍不住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江元嘉的班主任骑着小电驴往江家赶的路上,正好路过夜市的烧烤摊,然后惊愕的看着被排得长长的队伍拦住的道路,下意识就朝队伍最前面看去,然后就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男生正穿着围裙动作麻利的烤肉串,围裙下面还是眼熟的校服。
“江元嘉!”班主任忍不住丢下小电驴冲了过去。
元嘉听见有人喊他,手上刷酱料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然后看见原主的班主任老师健步冲来。
“江元嘉,你不回家怎么跑这儿来做烤串了?你爸妈都急死了,到处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元嘉继续低头刷酱料,淡淡的道:“哦,我不想回去,回去就要挨打,我还不如在外面工作自己赚钱养自己呢。”
站在队伍最前面等烤串的几个顾客听见了班主任和元嘉的对话,不禁八卦的竖起耳朵。
这个烤肉串特别有一手的小师傅好像不是老板家里的孩子,而是离家出走的学生?
班主任又劝了元嘉好几次,见他始终不肯跟自己走,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江父:“江先生,我已经找到了江元嘉,他就在夜市街的胖哥烧烤这里,你一来就能看见,排队特别长的那家就是。”
江父以为元嘉是跑来夜市吃烧烤来了,气得不行的赶来,然后就看见自己那个从来没进厨房做过菜的儿子动作熟练的烤着肉串,光是闻那个香味就知道这肉串烤得好吃。
他顿时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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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父回过神来,冲过去就一巴掌朝元嘉的脑袋扇过去:“臭小子,劳资让你离家出走!”
元嘉往旁边一躲,直接让江父扇了个空,江父没打到人,心中怒火更甚,又举起手要上前扇他,却被旁边的班主任和烧烤摊老板及时拦住了。
“哎哎,哪有打孩子的?你怎么回事?”老板拧着眉拉住江父的手。
江父怒道:“这是我儿子,他不听话,我想打就打,你管得着吗?”
班主任也跟着劝道:“江先生,打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跟江元嘉好好沟通。”
旁边排队的顾客也七嘴八舌的批评起江父来,说他不该打孩子,这属于家暴。
江父越被指责心中的怒火就越旺盛,元嘉面无表情的烤完自己手上那些肉串,递给排在面前的顾客,然后才看向江父,对他说道:“你们打了我这么多年,我忍受不了了。我不回去,回去我怕哪天被你们打死,我也不要你们养我,我可以自己赚钱养自己。”
江父怒道:“臭小子你翅膀还没长硬呢,就要跟劳资断绝关系了?”
元嘉伸手把自己的校服袖子给拉上去,露出原主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淤痕,这些淤痕宽两厘米,长度不一,都是用铁尺抽出来的,又痛又难消。
这还算好的,起码是把铁尺平着抽下来的,有时候江父江母怒极了还会把铁尺竖着抽,就跟用刀剁一样,一尺子抽下来有时候还会流血。
元嘉露出原主双臂上遍布的青紫伤痕,面无表情的看着班主任道:“这只是手上的伤,我身上还有。老师,应该能构成家暴了吧?我不想回去挨打,我想活着,我想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做他们的提线木偶,动辄还要挨打。”
看着才十来岁孩子身上的伤痕,众人纷纷震惊,义愤填膺的指责起江父和江母来。
“孩子犯了什么错要下这么狠手打他?”
“这是家暴,还是长年累月的家暴,这样的父母根本不配做父母。”
班主任看着元嘉手臂上的伤痕,也说不出让孩子跟他爸爸回家的话。
江父被指责的恼羞成怒道:“这小子不认真学习,不打不上进,我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以后有出息。”
元嘉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从小到大,考试从来没有掉出前三名过,我要是不认真学习,怎么会有好成绩?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认真学习也要挨打,考了好成绩也要挨打?”
江父支吾道:“那,那是你学习成绩退步了,我们才打你的。”
元嘉抹了抹眼泪,一脸倔强的问道:“就因为考试分数比上次少了一分,哪怕我还是第一名,也是学习成绩退步了吗?”
班主任说道:“这怎么能算成绩退步了?考试试卷难度有高有低,不可能每次分数都不会少,江元嘉是年纪第一名,成绩还是非常好的。江先生,你们做父母的不能这么暴力教育孩子……”
围观群众的指责让江父恼羞成怒,但班主任的说教却让江父无法辩驳,只能涨红了脸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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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站在旁边默默的流眼泪,一边流一边暗暗吐槽,老板这辣椒太够味了,辣得他眼睛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班主任把江父说教了一通,在江父保证以后不会随便打孩子后,又来给元嘉做思想工作,劝他回家。
元嘉知道自己现在是未成年人,想脱离江父江母独自生活很难,但要他回江家接受江父江母的管控他也觉得难以容忍。
于是元嘉对班主任说道:“那我回家以后爸爸妈妈还是要打我,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管不让我交朋友怎么办?”
班主任叹了口气,摸了摸元嘉的脑袋,安抚着说道:“如果你爸爸妈妈还不改正,就来告诉老师,老师跟他们沟通,好不好?”
元嘉又擦了擦眼泪,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别看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实际上他要是真的倔强的不肯跟江父回去,保证这些人转头就站在江父那边来劝他。
未成年就是麻烦,不过回去就回去,江父江母想掌控他,他不听话就是了,要是江父江母再对他动手,他再跑掉好了。
元嘉把围裙解下来还给烧烤摊老板,老板从钱盒子里给他拿了好几百块钱塞给他:“这是你今天的工资。”
元嘉收下了,他今天给这家烧烤摊招来这么多生意,这点钱拿着也不亏。就是被江父看见,可能会被收走。
他坐上班主任的小电驴后座,跟着江父一起往江家而去。
到了江家楼底下,班主任也打算跟他们一起上去,想跟江母再沟通沟通。
三人坐电梯上了六楼,江父刚一打开门,江母看见江父身后的元嘉,就是一顿怒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心都玩野了,大晚上的居然跑出去玩不回来吃饭?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江父打断她:“好了!”
班主任从最后面走进门口,江母脸色有点尴尬,讪笑道:“老师好,老师你怎么来了,老师吃饭了吗?正好我们家还没吃,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班主任看着江母,通过刚才江母的训斥,他也能想象得到江元嘉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禁叹息起来。
“江元嘉妈妈,你好,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谈一下江元嘉的教育问题。”
“其实江元嘉是个特别优秀的好学生,成绩好,性格也好,只是你们把他管得太狠了……”
元嘉忽然之间就泪流满面起来,这不是他眼睛还在受辣椒的刺激生理性流泪。
而是江元嘉在悲伤,在难以抑制的哭泣。
一直被父母否定,批评的江元嘉,第一次听见有人直白的夸奖他,说他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