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少时片刻,不等尔芙这边的热茶喝干净,瑶琴就脸色有些不对劲的从暖阁里走了出来,背对着四爷给尔芙抛去一枚要私下说话的小眼神,低声道:"主子,暖阁已经收拾得了,您过来瞧瞧吧!"
尔芙知晓瑶琴不是个莽撞的,若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定然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地请她进暖阁说话,所以她虽然不明所以的满脑袋雾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搭在瑶琴的手腕上,便一只手捂着肚子就往暖阁里走。
暖阁里,仍然是带着淡淡的暖意,但是却已经不再发闷。
尔芙一进门就有些鬼祟地回头瞧了眼堂屋里坐着看书的四爷,借口要换衣裳的吩咐瑶琴关上了门。
"到底什么事情,吓得你这副鬼样子?"门才刚好,尔芙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同时放下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揉着胀痛的小腹,趴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火炕上,被褥被熏得暖洋洋的,可是尔芙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下,便被瑶琴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见刚刚在外面还算镇定的瑶琴,已然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手里还捧着一条用素白色娟帕包着的玩意儿,朦朦胧胧的,也瞧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启禀主子,奴婢刚才领着小宫女收拾好了暖阁,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开窗通风,免得主子进来觉得呛得慌,可是刚揭开窗缝上糊着的高丽纸,便闻到了一股子略带腥气的古怪香味,细细一找就从一处不起眼的窗棂里,发现了这玩意儿。"瑶琴说着话,东西却不往尔芙跟前送,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口罩递给尔芙,让尔芙细细戴好,这才打开了包裹着那东西的娟帕,同时指明了发现这古怪玩意儿的东西。
要不是她的痛经太严重,瑶琴突发奇想的让她进暖阁里暖暖身子,也就不会揭开糊窗缝的高丽纸,更不会细细擦拭窗棂的发现这处隐秘的地方,而且这东西藏得甚是隐蔽,不但被高丽纸挡了个严实,更是被藏在了窗棂的中间,本来约有两指厚的窗棂被从中钻孔,这东西就被塞在当间,外面又刷了朱漆,要是瑶琴做事仔细,鼻子也灵,怕是还真发现不了呢。
"你说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尔芙本能的觉得这玩意被人藏得那么小心隐蔽,定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黑黢黢的成球状,外面似乎还长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发霉变质了。
显然,瑶琴也是不认识的。
她之所以没有当着四爷的面拿出来,便是怕这东西是尔芙收藏起来的,毕竟这长春仙馆自打建成的那天起,尔芙就是唯一的入住者。
既然这东西不是尔芙的,那她就没有了旁的顾虑,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尔芙听完瑶琴的建议,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瑶琴拿上东西,便推开了暖阁的门,脸色沉重的来到了四爷的跟前儿,"爷,您看看这玩意儿吧,这东西是瑶琴这丫头刚才从暖阁的花棱窗的窗棂里发现的,闻着有股子奇怪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香料,别是瑶琴这丫头没见识,把工匠们放在木料里的香料给胡乱掏出来了!"
说到这里,尔芙就不禁咧了咧嘴儿。
真有是难为了瑶琴这丫头了,那窗棂就两指厚,但是钻出来的小孔,却并不大,想要完好无损的取出这东西,那当真是不容易,所以瑶琴就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将那扇窗子给卸了下来,愣是将花结状的窗棂给踹断了。
这要是这东西有问题,那瑶琴自是大功一件,可要反之,那瑶琴这屁股就要遭殃了。
不过尔芙瞧着四爷越发难看的脸色想,兴许瑶琴赌对了。
果然,不等尔芙给瑶琴使个眼色,四爷就一甩袖子,攥着那脏兮兮、泛着淡淡腥味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在走出去的同时,他还交代苏培盛去请了在清辉阁候差的胡太医过来,细细检查长春仙馆里的每一处角落。
瑶琴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四爷走出门的那刹那,终于再也保持不住站姿了,几乎与四爷跨出门的腿,同时间的跌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一丝不好形容的似哭似笑表情,颤声问道:"主子,您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没见识的丫头,快别在地上赖着了!
不管怎么着,这事都怪不到你头上,抓紧扶着你家主子我进暖阁里头躺躺吧,你家主子我这肚子都要疼死了!"说完,尔芙就伸出手,拉了瑶琴一把,将腿肚子还有些打颤的瑶琴给拉了起来,快步往暖阁里走去。
早在她看到瑶琴拿出那玩意儿的时候,尔芙的心里就有了一丝猜测,别看她没什么见识,甚至比之瑶琴还不如些,但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却曾经从电视剧里看到过那东西,那玩意儿应该是麝香的一种,也就是药效最好的那种,名为'当门子';,只是电视剧里表现出来的东西,到底不如实物这般真切清晰,所以她也就是猜测而已,但是从四爷的反应来看,她的猜测是要被证实了。
我勒个去,谁能告诉她,那玩意儿是怎么进到窗棂里的。
至于是谁让人放进去,她是半点都不好奇的,无非是府里的那几位罢了。
胡太医,那真真是腿都被四爷溜细了。
不过在见到四爷丢给他的那枚当门子的刹那,他就明白了。
顾不得满肚子的牢骚没地方发泄,胡太医溜溜的跟着苏培盛就进了长春仙馆,最先检查的就是尔芙所住的上房,除了那枚被瑶琴从窗棂里抠出来的当门子外,连几个房间的镂空雕花落地罩上涂得清漆里,也混入了不少滑血的东西,这窗棂里的东西抠出来就算了,可是这清漆就不那么好清理了。
好在暖阁里是干净的,不至于弄得尔芙无家可归。
检查了上房,胡太医在有问题的东西上都做了记号,只等着苏培盛领着人来收拾了,便径自去了两侧的厢房。
不检查,那真是不知道,一检查,那真是吓一跳。
东厢房的落地罩和窗棂里都有不少的脏东西,而这东厢房不是旁的地方,正是尔芙昔日产下小九和玖儿时候用的产房,连大炕上用的那条紫檀木炕沿儿,那都是用麝香和黄杜鹃等中药材浸泡过的,这也就难怪当初尔芙会有产后出血的症状,那也就是四爷命胡太医就近伺候着,这才让尔芙能很快的对症服下了药汤,不然...
啧啧,就尔芙这条小命,怕是就要留在产房里了,顶好是子在母亡,要是赶着点背,兴许就是一尸三命了。
胡太医检查到这里,那也是一身的冷汗,就冲着四爷在意侧福晋的心思,兴许他就得陪着侧福晋去地底下当差了。
"苏公公,这里的差事了了,您先去给四爷回禀吧!"胡太医看着眼前精致的长春仙馆,额角的冷汗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外冒着,心里的小寒气嗖嗖狂飙,连去面见四爷的胆子都没有了,连忙尔芙刚赏下来的那枚荷包塞给了苏培盛,赔笑说道。
苏培盛作为四爷身边的大太监,那是想躲都没地方躲,也知道这大夫都是不好惹的人物,所以也就顺坡下驴了,不管怎么说,还已经收到了一笔不小的精神损失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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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这边得到了瑶琴传回来的消息,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是不露喜悲,她早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是个能容人的好性子,可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能早在园子初建的时候就安排下了这样子狠辣的后手,胡太医可是说了,那千工拔步床所用的黑漆里,可不单单是有不利有孕的东西,还有不少毒物的汁液混进去呢,虽说比不上直接口服的效果,但是长时间碰触,通过皮肤接触的渗透,那她这身子,早晚也会出问题的。
看样子,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她交好的时候,那也是打定主意要她的性命了,难怪那时候乌拉那拉氏总是让弘晖与弘轩亲近,又经常请了各府的小孩子陪小七玩耍,哄得两个小孩子都很愿意往乌拉那拉氏跟前去,也就是后来俩孩子懂事了,不再往那边凑合了,不然她这孩子还真是不知道给谁养的了。
如果此时,那位端方贤惠的乌拉那拉氏就在尔芙的眼前,尔芙真想问问乌拉那拉氏,她上辈子是不是曾经抱着乌拉那拉氏的儿子跳井了,是不是曾经挖了乌拉那拉氏家的祖坟,至于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她的性命么!
难怪她当初月子都已经快做完了,哩哩啦啦的恶露,更是早就停了,哪里会跑动几步,只是从长春仙馆到绿荫轩的距离,不足白米,便是她情绪再急迫紧张,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复,想来就是她在暖阁里闻着的当门子起了作用吧...
嗐,想到这里,尔芙略心塞得摇了摇头。
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并不是圣母,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现在看来,自小就接受现代教育的她,比起这古代的深闺妇人,那当真是不比圣母差多少了。
呼...连连吐气,吐出了满肚子的闷气,尔芙扭头看了眼,炕沿边儿站着,同样被胡太医检查结果给吓得不轻的瑶琴,低声吩咐道:"记得好好盯着那些小太监们打磨家具,等他们调配染料、漆料的时候,你也得多个心眼儿,记得请了胡太医去看着些,别再让人钻了空子去!"
"奴婢晓得!"瑶琴恭声应是,面上却并没有缓和多少。
别看她是在大嬷嬷被荣养后,这才被四爷领过来伺候尔芙的,但是尔芙不能再有孕的事情,她还是了解的,之前她还觉得是命运弄人,现在心里却满满都是对尔芙的同情。
外人不了解自家主子对嫡福晋的恭顺心思,她是清楚的,虽说自家主子有时候会对乌拉那拉氏做出的事情,发发牢骚,倒倒苦水,可是却是这阖府上下对嫡福晋最恭敬的女主子了,人前背后都是一张脸,远比那些口蜜腹剑的其他女主子强多了,可就是这样,那位嫡福晋怎么就这么容不下自家主子呢!
这事,还真让瑶琴想不通。
是四爷对自家主子亲近,可是自家主子却从未起过半点不安分的心思,而且就算是自家主子有子有宠的,弘轩阿哥颇受主子爷的看重,可能会威胁到嫡福晋所出的那位大阿哥弘晖的世子位置,那嫡福晋也是弘轩阿哥的嫡母,就算不是嫡福晋的亲子,那也影响不到嫡福晋的利益呀!
放着好吃好喝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瑶琴表示就该让这些统治阶层的剥削者去村子上,过过庄户、农夫的生活,也就没有这些花花肠子了。
"行了,你下去吧,我打算睡一会儿,要是四爷过会儿过来了,你就抓紧过来叫我起来,我估计四爷这会儿的心情不会太好..."尔芙眼露忧色的叹气道,说完,她也不去看瑶琴脸色变了又变的苦瓜脸,扯着被子就躺在了火炕上,感受着身下的温暖和松软,徐徐吐了口气,闭上了眸子。
而另一侧,清辉阁里,四爷听完苏培盛的回禀,那真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了,如果说有人在尔芙的房间里动手脚,在漆料和木材里掺杂、浸透了麝香、黄杜鹃等不利女子身体的中药材,让她不能有孕,那还只是后院里争宠手段的话,他就算是怒,也总是有些理智在发挥作用的,并不会失态,可是那往柒料里掺杂白头翁、雷公藤等毒物汁液,那就真是威胁到了他的人身安全了。
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疼。
四爷发狠心地摔了桌上的羊脂玉雕卧狮的镇纸,咬牙切齿的对着张保吼道:"查,给爷查,爷倒要看看谁有几个胆子,居然敢做下如此恶毒的手段来害人..."
"奴才遵命!"张保捂着被四爷用茶碗砸得红肿发紫的脑门,应声就往书房的房门口溜去,那副德行,当真有几分夹着尾巴逃跑的丧家之犬的架势了。
若说张保是丧家之犬的苦逼样子,那苏培盛就已经是灰头土脸的缩进了墙角里,生怕被四爷的暴风尾给扫到,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四爷不要想起来他。
只是事前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满天神佛,压根不会理会他。
就在他紧抿着唇角祈祷老天保佑的时候,四爷阴森森的声音在他的耳朵边炸响了,"你是聋了吧,爷叫你几声,你都没个反应,你要不是干了就给爷句痛快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