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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9章

一块长大的情分。

雪媚感恩戴德的对尔芙屈膝一礼,笑着说道:“主子体恤,奴婢替她们谢主子恩典了。”

“别忙着谢,让她们进来吧。”尔芙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

其实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随口吩咐一句而已。

左右这么大的屋子,她自己个儿平素也不爱在堂屋坐着,叫了云雾她们进来当差,对尔芙也没有半点影响,她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该交代的话,她还是要仔细交代一番,免得旁人说她的西小院没有半点规矩。

尔芙微微抬手,叫起了进门就跪下谢恩的云雾和晴岚,戴着鎏金镶滴珠护甲的小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木的小茶桌,笑着抿了抿嘴儿,沉声嘱咐道:“我心疼你们俩不假,让你们进了堂屋当差,但是你们也不能忘了自己个儿的差事,一会儿就让雪媚给你们在门口旁边摆上两张小杌子,你们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做些针线,但是也得好好注意着廊下的动静,有人过来就抓紧迎出去,别让人挑了你们的毛病,连累着我这个当主子的跟着你们听那些个闲话。”

“奴婢晓得,奴婢谢主子恩典。”

尔芙不耐烦看身边人跪来跪去的,却也不会如刚进府那时候不适应了,左右这些个宫人自己个儿都不觉得委屈,她又何必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瞧着云雾和晴岚行完礼,她就让雪媚将俩人带下去了。

冬日萧索,放眼过去都是一片银白。

尔芙无聊的丢了手里头的话本子,伸手将腰后塞着的迎背靠枕拍软,抱着圆滚滚的南瓜枕,懒懒地躺下了身子,开始补眠了。

本就无趣的日子,随着冬日的到来就更加无趣了。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眷,除了窝在温暖的房间里,领着一众宫女打打叶子牌,要不就是剪剪窗花纸玩,再不就是摆弄摆弄花房花匠尽心培育出来的娇花,也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了。

偏偏这几样,尔芙都是一窍不通。

就连针线活儿,四爷也不让她再插手,怕她伤到了眼睛,但是也不敢让她出去多走动,怕她不留神踩到冰花,跌跤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青黛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四爷这么吩咐下来,她就无比重视的做起了监督者。

尔芙连续两天都已经没有走出房门了,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捧着话本子打发时间,但是再有意思的话本子都不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了,觉也睡得不想睡了,这不她躺在罗汉床上滚了几圈,也没有办法睡着,最终挠着头坐起身来,不顾青黛反对和要向四爷告状的威胁,吩咐丫儿把四爷让她收起来的针线活笸箩找了出来,十分无聊地描起了花样子。

一会工夫,她就描了一对缠枝花纹的鞋帮花样。

半透明的轻纱,厚实的锦缎,顺滑的丝绸……

这些都是针线上给她和小七裁剪衣裳、鞋袜剩下来的边角料,小小的香樟木箱子里都堆满了,尔芙从中选出了一块做寝衣剩下来的细棉布,又让人找了些上好的棉花过来,回想着她穿过的室内拖鞋,吩咐手最巧的丫儿剪了一双出来,取过绣花针就认认真真地做起来。

纳鞋底是个辛苦活儿。

尔芙做不来,也不想浪费时间做,她笑着放下手里头绣了两针的鞋帮,扭头瞧了眼身侧欲言又止的青黛,示意她披上大棉袍子,柔声吩咐道:“帮我去针线上找两对鞋底过来。”

说完,她便低头继续按心中所想的做起拖鞋来。

她实在闲得无聊,薄薄的软底绣花鞋保暖性不大好,她也不愿意成日搭着锦被坐在罗汉床上发呆,这才想着做两双棉拖鞋,甭管模样怪不怪,穿着总比单薄的软底绣花鞋暖和些。

这么想着,她也来了精神头。

最是简单的绣法,最是简单的花样,她一会儿工夫就绣出了一片鞋面,瞧着绣好的巴掌大绣片,尔芙心底涌起了一阵成就感,考虑到拖鞋要经常清洗,她特地让丫儿剪了好几块鞋面,按照她的想法,她是打算用素色的细棉布做鞋里,最后在贴上鞋面,这样就不用担心褪色的问题。

这些零零碎碎的鞋面、鞋里,乱糟糟地堆在一块,丫儿完全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不过瞧着尔芙美滋滋地开心样子,她也就任由尔芙自己个儿瞎忙乎了。

一会儿工夫,顶着雪去针线房要鞋底的青黛就回来了。

青黛一边将数双大小不一的鞋底送到尔芙跟前,一边恭声说道:“主子,针线上的嬷嬷说,府里头的绣娘和针线上的婢仆都在忙着给各房主子们裁剪过年要穿的新衣,所以这些耗时间准备的千层底软鞋底就剩下这几双了,她让奴婢都拿过来给您瞧瞧,看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便再另外安排人给您准备。”

这些鞋底都是针线上准备给府里头各位主子的,做工精细,用料讲究,针线上的管事嬷嬷让青黛带回来的,都是尔芙、四爷和小七平日穿鞋的尺寸,另还有几副鞋底,略微大了些,估计是庆嬷嬷找出来凑数的,毕竟尔芙没有交代清楚,让丫儿剪出来的鞋样,又都是那么怪怪的模样,青黛也不知道尔芙要这些鞋底子打算做什么,所以庆嬷嬷就把各款各样的鞋底都给她拿过了些来,免得她这边不满意找针线上的麻烦。

府里头,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是金贵人。

尔芙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丫儿找出自己和四爷、小七的鞋样子,略微比了比大小,挑选了几副稍大一码的鞋底,笑着说道:“一样留下两双,剩下的就给针线上送回去,也免得旁人过去要,那边还要另外准备。”

说着,她又瞧了瞧窗外,补充一句,“等雪停了再去吧。”

尔芙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想到就做,她那会儿不管不顾的让青黛跑了一趟针线上,瞧着青黛回来冻得通红的小脸,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这会儿哪里会让青黛再跑一趟呢,何况鞋底这种东西,基本上各院的主子都是等针线上做好鞋送过去的,她估计也没人和她一样这么抽风吧。

她瞧着枯燥坐在一旁的青黛,笑着将手里头摊平的棉花、素色细棉布和装着针线的笸箩,递到她跟前,轻声说道:“来,青黛,你也别闲着,跟着丫儿一块学着做做针线活儿,以后等你嫁人了,也好能给夫君做些贴身衣物。”

到底还是未嫁的姑娘家,别看青黛平日大大咧咧、假小子的样子,但是被尔芙这么打趣,还是脸红心跳起来,跺着脚,娇嗔道:“主子……”

尔芙绝对不说,她实在是怕了四爷的坚持,也烦极了四爷的唠叨,为了不让自己个儿的耳朵遭罪儿,她不得不使出了这种无赖的招数,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没品,但是为了能让自己个儿耳朵清静清静,她也就无所谓了,“嗳,好了,只要你不将我做针线活儿的事情告诉四爷,我就不再这么说你,你觉得怎么样!”

青黛表示这样的主子真是太奇怪,但是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宫婢,她还是出言劝说着,打算让尔芙放弃做针线的打算:“主子,主子爷也是怕您熬夜做针线,熬坏了眼睛。”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不要太紧张,“我会注意好好休息的,要是我熬夜了,你再告诉四爷就是了,不然你平白将我做针线的事情告诉四爷,还不是让他在外头都不省心,不放心的跟着担心。”

“那好吧。”青黛也并不是个死心眼儿的,她见尔芙说得很有道理,便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其实她也从苏培盛那里知道。四爷这些日子和十三爷为了清理户部这些年官员欠款问题,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搞定了有些顽固的青黛,尔芙笑着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瞧着四爷越发憔悴的容颜,她也是心疼极了,偏偏她就是学不会古代女人勾心斗角的做派,想着四爷除了要操心外面的大事,还要操心她的日常琐事,她真是有些羞愧。

为了能让四爷更加放心,她昨个儿疾言厉色地敲打了一番院里当差的宫婢,虽然她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是瞧着院里当差的那些个粗使婢仆望向上房,不时就会流露出来的畏惧神色,她估计还是会有点效果的。

毕竟,这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就算是再贪财的人,也绝对不会牺牲自己个儿,赚取大笔赏钱的去便宜旁人,她都已经说出一发现有人起了外心就要打断腿儿丢去街上乞讨这样子有些阴毒的话,想来也能吓住一些不是太丧心病狂的人吧。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杀鸡儆猴了。

要是早知道康熙老爷子会给四爷安排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她就该多留陈氏几天,打断陈氏的腿儿,让大家伙儿亲眼瞧瞧她的狠辣的,反正四爷并不会误会她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就在尔芙这般想着的时候,送上门的鸡就出现了。

红秀,大兴庄子别院的庄头齐大力的侄女,那个看见四爷气派排场就起了贪慕虚荣心思的小女孩子,偷偷摸摸的想要混到庄上别院没成功,却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拐到了京里头,还偶然搭上了经历过奇妙轮回转世人生的陆子晴的路子,混进了四爷府里来。

“劳烦嬷嬷给通禀一声,咱们格格听说侧福晋最近胃口不大好,特地请大厨房新请来的江南点心师做了些咸口的小点心,让奴婢给侧福晋送过来尝尝,您就给通禀一声吧,不然奴婢回去无双阁,也实在没法子给陆格格交代。”红秀梳着小两把头,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翠竹边牙的大襟袄子,满脸都挂着讨好、谄媚的笑容,一边从袖管掏出陆格格给她准备的打赏铜钱疏通,一边迭声说着小话,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哄开了西小院的门。

守门婆子姓谭,有些贪小便宜,却不是个坏人。

她瞧着红秀坚持不肯走,又见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只得打开了一侧的小门,招呼着红秀进门房里头来说话,她一边拎过炭炉上暖着的茶壶给红秀倒了杯茶,一边用过来人的语气唠叨着:“你们格格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咱们侧福晋正怀着身子,连嫡福晋和李侧福晋都不敢往咱们主子这送吃食,她居然还上赶着凑上来,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是琢磨琢磨,别稀里糊涂的给你家格格惹上麻烦。”

红秀捧着茶碗,看着摆在桌上的食盒,摇头叹气道:“嬷嬷,您说的是,我也知道这大户人家里,互相送吃食是很不妥当的事情,小时候都在戏文里听过,可是我才刚进府当差,在咱们格格跟前都说不上话,格格吩咐下来,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得捧着食盒过来了,您是不知道,格格虽说是个好脾气的,却格外固执,两个在格格身边当差的姐姐劝说她,她是没有责罚两位姐姐,却将这差事交给我这个才进府的小丫鬟头上了。”

她能混进这样子的王府里头当差,心灵嘴巧,自是不必说的,她能几天就混到陪着李荷茱一块进府伺候的陆格格跟前,也不是个傻子,她哪里是不明白陆格格的打算,她分明就是故意装着糊涂,想着能求了这位谭嬷嬷帮忙,这才故意在谭嬷嬷跟前装傻卖呆。

别看谭嬷嬷在府里的日子长,但是她是旗下人出身,家里头是内务府的包衣大族,一直都没有怎么被主子磋磨过,早早就被安排在了没有宫妃住着的空闲宫殿伺候,别看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却胜在安稳,一直混到了到岁数出宫嫁人,再次进内务府当差,这才被安排到了四爷府里来,所以说她真的不比红秀的心思复杂多少,甚至有些单纯。

她瞧着红秀可怜巴巴抹眼泪的样子,想着家里头的小女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回去就和你家格格这么说,说是我们家侧福晋不见客,所以并没有让你进门,只让你将点心留下了,至于这个点心,也就便宜我了。”

说完,她又将那小把铜子还给了红秀,让她抓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