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男子唇边浅笑,似乎遇上了难事,眉眼间带着些许愁绪。
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软语相求,任何女子都拒绝不了。
“说来听听。”
男子再次一礼:“我姓吕,单名一个良字。天生有些路痴,迷路到了此处,这一整个下午,我都不敢乱动,就怕认错方向跑到了百霄宫惹人误会。姑娘,你能找个人送我下山吗?”
这时候已夕阳西下,楚云梨看了看天色:“现在下山,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讶然:“那……就明日吧,我在此处等你。”
楚云梨笑着提议:“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回宫,明日我再让人送你下山?”
吕良满眼惊喜:“可以么?会不会太为难你?”
楚云梨摆摆手:“不必客气,百霄宫那么大,空着的屋子多,多你一个不多。”
吕良讶然:“姑娘的身份……”
护卫忍不住道:“这是我们宫主,你放尊敬些。”
吕良恍然,再次一礼:“见过宫主,方才吕某不知宫主身份,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护卫共乘一匹马,给他让了一匹出来。
回去的路上都在赶路,吕良满眼好奇地四处观望,并没有多话。
回到宫内时,天色已朦胧。
楚云梨吩咐:“将吕公子带去客院。”
语罢,翻身下马,打算回正院去。
刚走两步,就被吕良叫住:“宫主,多谢。”
楚云梨拎着一盒点心,摆摆手:“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下山。”
吕良再次笑着谢过,眼神在她食盒上一扫,道:“这流云斋的点心可是一绝,宫主原来也是此道中人。”
楚云梨随口道:“我是给我儿子带的。”
吕良讶然:“宫主这般年轻,难道已经成亲了么?”
迎香听到她夸赞自己主子,一脸与有荣焉:“少主都已有十二岁。”
吕良愈发诧异:“宫主这……仿若二八年华,实在是看不出来。”
任何女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
但是楚云梨不同。
她就活了这么久,对于年纪早已不在意。
庞理霄这些年来很少下山,看到点心时欢喜不已,吃之前还不忘递一块给楚云梨:“娘,您也吃。”
楚云梨接过,看着他愉悦的眉眼,道:“下一次去南城,你要跟我一起吗?”
庞理霄摇头:“我得练剑。”
这是以前柳璨宇的话。
楚云梨不赞同道:“你别拿你爹的话当金科玉律,他都是放屁。等到铺子建好,你跟我一起下山开张。他们也该认识一下你这个少主。”
庞理霄先是惊讶,随即大喜。
*
夜里,客院忽然有火光燃起,众人救火时,楚云梨已经赶到。
火势不大,烧了屋里的帐幔和家具,房子还没着。
吕良白皙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格外滑稽,此时满脸歉然,上前一礼:“宫主,实在对不住,我大意点着了火……险些酿成大祸,我会赔偿的。”
“不要紧。”楚云梨吩咐道:“天色不早,请吕公子早点歇着。明日还要赶路呢。”
吕良面色如常,再次一礼。
翌日早上,楚云梨刚起来,就听迎香低声道:“那位吕公子今日一早起来就着了凉,现在正发高热,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今日大概走不了了。”
走不了?
楚云梨沉吟了下:“让人去给他诊脉开方。”
吕良真的病得很重,当日晚上才醒,整个人没精打采,面色苍白如纸。
人家病成这样,主人家哪里好赶人?
楚云梨倒是好意思赶人离开,但是,这人处心积虑进来,应该是有所图。
要是把人赶走,兴许还有下一次。
事实上,昨天回来之时,楚云梨就已经发现,吕良话里话外都在追捧自己,看她的眼神满是柔情,明显有意靠近于她。
另一边,柳璨宇的病一直没有好转,他经常让人通禀,想要见楚云梨。
找的理由也一次比一次正当。
譬如这一回,迎香急匆匆奔进门:“宫主,殿主他太过疼痛,竟然想寻死,您快看看去吧。”
那还真得去看一看。
柳璨宇的院子位于宫内偏僻处,楚云梨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除了安倩和大长老,其余都是普通弟子,看到她过来,纷纷弯腰行礼。
楚云梨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不是因为行礼,而是因听她的命令不进门去。
“既然来了,就都进去吧。”
院子里虽然不至于杂草丛生,但也只是普通花草,小径上不少枯枝败叶,看起来颇为落魄。
安倩看得直皱眉:“宫主,这边未免太偏僻,不符殿主身份。”
“他得静养。”楚云梨强调道:“你们帮着求情让他从山上下来时太急,没来得及打扫合适的院子,这整个百霄宫,也只有这里最安静。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安倩不说话了。
屋子里,瘦得不成人形的柳璨宇抱着头躺在床上,边上柳浩眼泪汪汪。常山面色难看,看到楚云梨进门,上前一礼:“宫主,您一直把人拘在屋中,好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殿主还是病人。殿主如今……就是被关得太久,整个人郁郁之下,才会轻生。”
楚云梨不接话茬,转而问:“人没事吧?”
“好在发现得及时。”常山一脸庆幸,又道:“但若是继续住在这里,大概还会有下一次。今日是侥幸被我发现,下一回……”
楚云梨弯腰靠近床上的人,问:“想住到热闹的地方去?”
柳璨宇没有睁眼,只点了点头。
“不就是换住处而已。”楚云梨摇了摇头:“我们是夫妻,你有话可以跟我说,何必寻死?”
柳璨宇:“……”他倒是想说,可压根说不着啊!
人都看不见,他怎么说?
他不是没有让人去通禀过,可庞月篱一直不出现。若今日他不是寻死,她肯定还不会过来。
“就搬去外院,和弟子们住在一起,足够热闹。”楚云梨一锤定音。
其实,柳璨宇更想住回主院去。
但他心里也清楚,搬去外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要是再纠缠,兴许还住在这里不得挪窝。
几人住在这里,衣食住都很是简陋,搬家也容易,几个护卫抬着人就去了。
楚云梨闲来无事,也跟着走了一趟,就当是巡视宫内。路过演武场,还指点了几个弟子。
她是个有心人,这些日子已经找机会记下了不少人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几个弟子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宫主竟然会记得自己,欣喜之余,连声道谢。
百霄宫弟子都住在外院,拱卫在最外围一圈,靠近宫门处住得最热闹,楚云梨有意把人往偏僻处带,便到了靠近客院的地方。
前天烧得漆黑的屋子正有人整修,远远地看到吕良手中拎着茶壶,给那些木匠倒茶。看到一行人过来,立刻迎上前:“宫主,昨日多亏了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您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满脸感激,面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柔和无比。
楚云梨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吕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斜靠在软榻上被护卫抬着的柳璨宇睁开了眼,当看到面前的俊美公子和庞月篱言笑晏晏时,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是谁?”
生病之后,柳璨宇连说话都打不起精神,已许久没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
楚云梨随口道:“是一个客人。”她吩咐护卫:“殿主体弱,不能吹风。你们把人送去隔壁院子,刚好还能和吕公子做个伴。”
吕良好奇:“这位兄台是生了病吗?”
柳璨宇瘦得皮包骨,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病中。
闻言,柳璨宇看向他:“你瞎了吗?”
吕良似乎没想到他这般不客气,往后小退了一步,歉然道:“是我失言,兄台勿怪。”
柳璨宇微微仰着下巴,眼神睥睨:“我乃百霄宫主殿殿主,就凭你,不配和我称兄道弟。”
吕良愈发惊讶:“殿主?”
柳璨宇颔首:“上门做客,别到处乱跑,太失礼!”
楚云梨出声:“这是我的客人,轮不到你来说教。”
闻言,柳璨宇扭头看了过来:“月篱,人不可貌相。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
楚云梨一脸赞同:“对。”
柳璨宇就是先例。
样貌是长得好,可那心黑得比粪水还脏臭。
“不过,人美心烂的人到底不多,吕公子只是偶然来借住几日,你实在不必如此防备。”
听到她一连几次维护这劳什子吕公子,柳璨宇气得暗自咬牙。都是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吕良的心思,要是庞月篱也动了心,还有他什么事?
没有人比柳璨宇更清楚,宫内弟子对他的尊重,大半来自于他宫主夫君的身份。
如果他和庞月篱不再是夫妻,加上她针对自己,那他在这百霄宫,大概只能算是一个得几个弟子追捧的……弟子。
甚至因为他被宫主针对,追捧他的人也会离他越来越远。
柳璨宇想要再和妻子说上几句,可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干脆装作虚弱的模样扶着头:“月篱,我头好痛。”
楚云梨看向身边的迎香:“请大夫去。”
吕良一脸担忧:“殿主似乎病得不轻?”
柳璨宇:“……”你全家都病得不轻!
吕良想了想,道:“我家乡有一个擅长治头痛的偏方,不知殿主可否愿意一试?”
柳璨宇本来不想说话的,但他曾经听说过诸如童子尿牛胃香灰之类的偏方,怕庞月篱当真信了那些玩意儿找来灌给他。脱口大叫道:“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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