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越对于当下的这种情形很是烦躁。
他身中剧毒,本来就挺难受,一着急生气,胸口堵得厉害,浑身疲惫不堪,根本也打不起精神来。怒斥道:“我这毒还有得解,暂时不会死!”
这一声吼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能够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蠢货,发觉他的怒气后,都急忙上前安慰。
那个问他要不要吃东西的女子吓得直接哭了出来:“夫君,我这是担忧你啊!”
“爹,您放心,我一会就出去给您请大夫。”
“听说广平山庄养着一位客卿,是药谷谷主的师兄,一会儿我书信一封送过去,请李庄主务必帮这个忙。”
“爹,你是不是很难受?你别着急,气大伤身,会加速毒性发作的。”
楚云梨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找到林天越的八儿子。
一整个晚上,山庄都没安静下来。
等到了天亮,还是没能发现可疑之处。山庄中还有客人,且能够进门的人都不是无名之辈,若是查得太狠,兴许要得罪人。
所以,林天越只能按捺住满腔的愤怒和憋屈,让那些护卫收手。
一个晚上过去,鬼医还是动弹不得。
那枚没解毒丸还是有些效用,至少,他浑身不再僵硬,勉强打起精神,还是能抬抬手动动脚的,也能轻声说几句话,当然了,也仅此而已。
林天越身中剧毒,又一夜没睡,整个人愈发虚弱。在女人和孩子的劝说下准备回房休息。
临走之前,想到鬼医还没送回去安顿,他眼神在屋中扫视一圈,并不放心让那几个孩子接触鬼医,也怕府中的护卫暗中和孩子们来往,最后,眼神落到了楚云梨身上。
“胡公子,劳烦你送鬼医一趟。”
楚云梨欣然应允。
鬼医一张脸黑如锅底,只看得到黑亮的眼睛和白皙的牙,晚上还好,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到了白日,他那张脸着实滑稽,楚云梨扶着他,一路上都在强忍笑意。
“你笑什么?”
楚云梨彻头看他:“我没有笑。”
“你有!”鬼医怒瞪着她:“我看见了。”
楚云梨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我不跟病人计较。”说到这里,她一脸好奇:“都说医者不自医,你被毒成这样,怎么解?”
鬼医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和后山那些采矿的人一样,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黑成了炭一般,如果在黑夜中,根本就寻不到他的踪迹。
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下毒的人要是被他发现,非得百倍千倍地还回去不可!
鬼医住得离林天越的院子不远,另一边就是当初楚云梨逃出来的药庐。
此时药庐院子里站着八公子。
八公子年纪不大,看着鬼医虚弱成这样,小跑着过来,一脸关切地问:“大夫,您到底怎么了?”
鬼医脾气古怪,对于八公子的关切很是不以为然:“老夫还死不了。”
说着,示意楚云梨扶他进院子。www.
楚云梨站在原地没动,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鬼医:“……”
“童儿,送我回去。”
扶着他另一边的药童回神,立刻把人带着往里走。
楚云梨将头探到八公子耳边:“鬼医都黑成了炭,一看就中毒挺深。你身上要是已经种下了毒,还是赶紧想别的法子吧。”
她还扶着鬼医,哪怕脖子伸得再长也有限,这悄悄话鬼医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鬼医凌厉的眼神。
楚云梨冲他一笑:“我看八公子年纪太轻,要是因此而死,实在太可惜了,好心提醒两句……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实话实说。你中毒是真,黑成了炭也是真,自己解不了毒也是真的啊!”
这毒太棘手,鬼医生平从未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想要找到解药,除了找出凶手以外,就只能他自己琢磨。
那个凶手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林天越倾尽全庄之力,连根毛都没找着。所以,他只能自己想法子解毒。
鬼医生平最喜欢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毒,如果中毒的人不是他自己就更好了。
听着这些话,鬼医被气得不轻:“胡公子,希望你有朝一日别求到我头上。”
楚云梨面上笑着,心里则不以为然。
鬼医医术好,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可在楚云梨面前说这些话……他如今身上中的毒,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若楚云梨自己都解不了的毒,鬼医就更解不了了。
求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把人送回屋中的床上,鬼医累得气喘吁吁,疲惫地闭上了眼。
楚云梨率先退出了门,刚走两步,就听到屋中鬼医低声询问药童:“去把之前我给胡娇和林依依写的药方拿过来。”
药童应声,没多久就打开了门出来。
楚云梨已经走到院子中,头也不回出了门。
鬼医要当初写给胡娇的方子,兴许他已经发现,他身上的毒和胡娇中的相差无几。
那又如何?
胡娇上辈子受着这样的痛苦好几年才被他弄死,鬼医这才刚开始,且受着吧。
回到外院,李缘又跑了过来,问:“内院出了何事?”
“鬼医在去林天越院子里的路上被人给下了毒,正在盘查凶手呢。”
李缘讶然:“鬼医中毒?”
这就和几十年的老厨子炒糊了菜一般稀奇。
他摸着下巴,一脸兴致勃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毒倒他……”
话没说完,他狐疑地打量楚云梨浑身上下:“该不会是你吧?”
楚云梨瞅他一眼,伸了个懒腰:“一夜没睡,我得回去补会儿觉。李兄自便。”
说着,还甩上了门。
本来要跟着进门的李缘被门板挡在了外头,他满脸不解:“胡兄,你说让我自便!”
楚云梨扬声道:“非礼勿视,我睡觉不喜欢有人守着。”
李缘不满地嘀咕:“当初你需要我帮忙熬药的时候,为何不撵我走?”他转身准备往外走,又实在忍不住,靠近门板,压低声音道:“当初你把老庄主偷出来,也帮他配药让我帮忙熬来着。胡兄,你好像是会医术的,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是不是你干的?”
“小心隔墙有耳。”楚云梨只说一句,然后闭上了眼。
而廊下的李缘听到这话,再不纠缠,心满意足地离开。
“胡兄,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个比鬼医医术还要好的人,傻子都知道要交好。尤其是在这个以武为尊,经常受伤的世道,身边有一个高明的大夫,就等于多了几条命。
楚云梨嘴角微勾,闭上眼,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外头夕阳西下,窗边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晏风抱剑坐在那里,一脸严肃,似乎在思考特别重要的事。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后,侧头看了过来:“胡兄,你睡醒了?”
楚云梨靠坐在床上:“你出去过吗?”
晏风颔首:“山庄里不太平,护卫没有明着搜查,暗地里一直有人在各处院子转悠,就我们这里都来了好几次。”
“你肚子饿吗?”楚云梨起身洗漱,又让人送饭菜进来,还特意嘱咐丫鬟多送一点。
习武之人,一般吃得比常人要多,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饭菜送进来,晏风自觉坐到了她对面:“胡兄,你帮了我许多,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楚云梨抬眼看到他俊朗的眉眼,心下一动,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啊。”
晏风心跳如擂鼓,有些欢喜又有些纠结,看着她说话的唇,只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楚云梨有些意动,正想吻上去,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只得坐回了椅子上。
门一推开,晏风瞬间消失。与此同时,房顶上多了一个黑影,呼吸较往日要粗重些,却也只是一瞬,很快消失不见。
李缘进来,微微皱眉:“胡兄,你这里面还有别人吗?”
楚云梨面色如常:“有事?”
李缘笑吟吟坐到她对面:“听说林天越病情加重,我们去探望一二?”
本身楚云梨是很乐意看林天越痛苦的,几口扒完了碗中的饭,抬步就走。
李缘临走之时,回身看了一眼用饭的桌子,一个人只吃饭,应该是一个饭碗和一个汤碗,偏偏那桌上多了一个汤碗。
他张口就问:“胡兄,你的碗怎么多了一只?”
楚云梨瞅一眼,不紧不慢:“我喝到一半,发现里面有灰,让人多送了一个碗。”
提及此事,李缘转而想到了别的:“这山庄的厨房确实该好好整治一二,中午给我送的菜里,居然有一条虫。”他面色一言难尽:“我都快吃完了才发现。”
楚云梨也进过厨房不少次,当下的菜里本来就有许多虫,眼神不好的人根本发现不了,混进去一两条虫子很正常。再说,山庄这么多人,厨娘哪顾得上仔细看?
“你可以把它一起吃了,假装没有这事儿。”
李缘无语:“我看得真切。这是能假装的吗?”
两人一路拌嘴,没多久就到了林天越院子外。
不过,这一回二人却被拦在了门外。
“公子病情加重,早上都没睡着,刚刚才睡下,五小姐吩咐过,如非必要都不许进去打扰。”
不打扰就不打扰吧,两人也不强求,路过鬼医的院子里时,忍不住走了进去。
院子里除了两个婆子,再没有别人。屋中,鬼医没有睡着,而是靠在床上翻着一本册子。
看到二人进门,他也不恼,反而还招了招手:“李公子,你过来。听说你和山庄大小姐有旧,还去祭拜过,可我发现了大小姐的踪迹,她好像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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