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是农村人,憨厚实诚,和顾客总有说不完的话。
南辞在滨城高中三年,每个周末那个男孩子都会陪她来吃酸菜鱼,老板娘早就认识了。
现在,看到电视上的大明星坐在面前,老板娘眼前一亮。
“姑娘,以前你每次和男朋友来吃鱼,他都把鱼眼睛和最软嫩的鱼腹挑给你,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体贴人的男孩子,四年没看到你们过来,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现在看来……你们是要结婚了吧?”
老板娘说完,觉得店里的气氛有些怪,看清楚南辞对面的男人不慕经年,愣住。
她捂住嘴,自知失言地离开,灰溜溜地回了柜台后,按南辞往日的口味,往砂锅的酸菜鱼里加配菜和调料。
老板娘走后,南辞的尾椎骨僵住了,秦昱北冰凉的视线像锋利的刀剑落在她脸上,直到酸菜鱼和两碗上尖的米饭端上来,他的眸光也没移开。
“快吃吧,那个……凉了就有鱼腥味了。”
南辞想缓和气氛,拆了双一次性筷子,用开水烫过一遍才递给秦昱北。
她夹了一筷子鱼豆腐尝了下,是从前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你吃吧。”秦昱北淡淡道,没接南辞递来的筷子。
呵,他不是来陪她睹物思人的。
南辞捏着筷子味同嚼蜡,秦昱北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心愿墙上。
以前这家酸菜鱼店是奶茶店时,就有个心愿墙,这么多年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便贴。
秦昱北的视线,被心愿墙上两张心形的便签吸引住。
一张纸上写着,“能遇见你,是银河慷慨赠我的糖。”
落款是经年。
另一张纸上则写着,“星桥鹊驾,经年才见。”
落款是南辞。
银钩铁画般的字体很大气,依稀还有些生涩,是南辞几年前的笔迹。
两张心形的便签纸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像是深海中两叶互相取暖的扁舟。
慕经年和南辞……
南辞所有的社交账号,昵称都叫星桥,秦昱北记得。
他的眉眼碾上一层深深的薄凉,却不及心底荒芜。
南辞吃了小半碗米饭,看到秦昱北站在心愿墙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昱北唇角弧度冰冷地毫无温度,伸手摘下那两张便签,随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这种毫无营养的文字,太矫情,我替你扔了。”
他很强势地做了南辞的主,南辞自知理亏,没说什么,但她这副模样,看在秦昱北眼里就是心虚与伤情的表现。
“你就那么在意他,连张便条都舍不得?”
南辞哭笑不得,结账时,老板娘因为认错了人挺不好意思,坚决不肯收钱。
“姑娘,这顿就当是我请你们了,真对不起认错了人,我一直以为他是你未来的老公呢,可惜了……”
见老板娘坚持,南辞就没在固执下去,轻笑了下,“我已经嫁人了,刚刚那是我老公。”
她不知道秦昱北听进了多少,从店里出来,一直到回别墅,他一直黑沉着张脸,根本不给南辞开口的机会。
南辞回房间后,想到贺初铮求她帮忙的事,转身去了秦昱北的房间。
门开,秦昱北刚好从浴室出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地滴着水,浴袍敞开着,露出结实有力的人鱼线和腹肌。
见到南辞,他的脸直接拉了下来,态度挺冷。
“有事?”
南辞等他换了套黑色睡衣从衣帽间出来,斟酌着词句开口:“秦昱北,阎谨和贺初璨的事……”
“连老公都不会叫了?”他拧着眉头反问。
南辞无语,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公,阎谨那事……”
秦昱北坐在床上,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你想帮贺初璨?”
南辞坐在他身边时,就听秦昱北问了句。
她点点头,帮贺初璨不全是因为贺初铮的缘故,而是……贺初璨和她的境遇很像。
秦昱北拧了拧眉头,他不是擅嚼舌根的人,更不会说出自己兄弟的坏话。
“南辞,这事儿你只能袖手旁观。”
“可这种根本不问意愿的占有,会对女人的身心造成多大的伤害?”南辞反问。
“你觉得,阎谨会放过贺初璨吗?”秦昱北道。
身为兄弟,秦昱北担心阎谨死在贺初璨手里,曾把贺初璨劫走藏起来,却很快被阎谨找到。
如果带走贺初璨的不是秦昱北,阎谨直接就会一枪崩了对方。
南辞听贺初铮说过,贺初璨至少逃跑了十二次,离自由最近的一次,已经坐上去澳洲的飞机了,阎谨却带着真枪实弹的武装劫了机。
她浅浅地吸了口气,“行与不行,我都要试试。”
第二天她直接找到了阎谨,男人正坐在一家纸醉金迷的赌场里,手边是小山高的筹码。
“开牌!”
庄家摇动骰子的嘈杂声里,阎谨把手里的拍一翻,薄唇掀动,“**!”
抬眼看到南辞,阎谨放了牌出来,语气挺不屑的,“有事?”
秦昱北对南辞已经十成十的好,她还拿乔矫情,啧……
“我来找你,是为了贺初璨。”
“……”
“金丝雀啄开笼子逃走,是因为她向往自由。”
“……”
“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爱她,你为什么不试着让她长成甜瓜?”
“……”
一个小时后,南辞用轮椅推了虚弱的贺初璨从医院出来,身后跟着阎谨的无数保镖。
贺初璨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冰凉,手腕上还有三道疤痕,她至少自杀过三次。
“你看,这像不像监狱出来望风?”她笑着问。
可能是阳光太毒,贺初璨眼眶酸的厉害。
从始至终,南辞亲自推着她的轮椅,因为贺初璨不用阎谨的保镖,嫌脏。
“哪怕是在监狱,也要活得体体面面,初璨,你可以不对别人抱期望,但你不能对自己都绝望。”
贺初璨和她吃甜品的时候,舀了勺炒酸奶到齿畔。
“南辞,如果我死了,帮我转告初铮,我的器官全部捐赠,有剩下的就全都烧了,不回家,不入墓,不轮回,永远不再踏入人间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