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辞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倒不是她思想淡薄，而是秦昱北活得太明白，把人心看得太透彻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句：“可是那些死去的人，不回家，不入墓，不轮回，被炸到粉身碎骨，他们的死，又该由谁来负责？”
“死者家属辱骂你抹黑你，不是因为你没有救他们，而是因为你拯救了其他人。”
南辞哑口无言，动了动酸痛的脖颈，心底……拨开云雾见月明。
她唇角弯起一抹极轻的弧度，垂着眼睫低低地笑了下，心头有暖流淙淙流淌。
“老公，谢谢你，我明白了。”
而与此同时，鼎盛的公关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网上那些帖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各大媒体公司老总的办公桌上，都收到了一封警告信，信里把他们公司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写得清清楚楚，唯一条件就是撤回对南辞的所有负面新闻。
可新闻能撤回，流言蜚语却永远不会停歇似的，连带着鼎盛集团的股价下跌了好几个百分点，南辞走到街上都被人戳脊梁骨。
《金牌律师》剧组的主制片人和导演找到南辞，脸上全是为难和愧疚之色。
“南小姐，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无以为报，但是事情再这样下去，你的女主之位只怕……”
剧组要吃饭，租好的影棚经费在燃烧，他不能让前期几个亿的投入打了水漂。
南辞表示理解，努了努唇瓣，“薛制片，陈导，明晚之前若我扭转不了局面，女主你们尽可以换，合同违约金我分文不取。”
薛制片和陈导面面相觑，一副大跌眼镜的模样，“那我们拭目以待。”
第二天，南辞以鼎盛集团代言人的名义，召开记者发布会。
坐在会场第一排的鼎盛高层脸色阴沉，他们特地从首都飞到滨城，可不是看这个女人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的。
有股东怒视着容与，“容助理，这个女人给总裁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要把公司搞垮了，你就在一旁冷眼旁观？”
容与笑眯眯的，轻易不开口说话，心里却也提着根弦。
此刻的记者发布会现场，汇集了各界媒体和同行业的精英，台下的摄像机多得数不过来，镁光灯照得人头疼眼晕。
南辞的五官是真的漂亮，不施粉黛地站在镜头前，就很上镜，但是媒体对她的发问毫不心慈手软。
“南辞小姐，您想对9·21爆炸案的死者亲属说些什么？您是否会为死者负责？”
“南小姐，网友说您为了出名故意炒作，不惜搭上十几条人命，这是真的吗？”
“南小姐……”
南辞抿唇不语，等聒噪声降下几分，她拿过面前的话筒，把脊背挺得很直。
“我替外公向所有受害者致歉，但是我不会拿人命去炒作，我只说，这个责任……我担。”
她掷地有声，最后几个字透着金戈玉石的味道。
南辞从助理手中拿过一份拟好的合同和金笔，“我，南辞，零片酬出演《金牌律师》，将未来的五千万片酬，全部用于死伤者抚慰，如有剩余就捐给希望工程，如果不足我亲自掏腰包补齐，为我外公赎罪！”
她当场签好零片酬出演的合同，递给台下的主制片人。
随后，拿起原来的那份高片酬合同，呲啦一声撕开，撕碎的纸片如雪花般，被她抬手扬起在空中，纷扬落下。
南辞眸子坚定，九十度深深鞠了三躬。
会场上，秦昱北缓缓抬起双手，鼓了掌——
掌声雷动，想要挑唆闹事的人闭了嘴，看向南辞的眼神里带了敬意。
南辞在无数人渐渐涌起的掌声里，坐回了许悄身边。
许悄：“辞辞，你知道零片酬出演意味着什么吗？你要给剧组白打工四个月，任劳任怨，没有工资，你的花费和开销……受得住吗？”
明星的花销偏大，南辞又不能心安理得地花秦昱北的钱，她那点存款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没等南辞说话，许悄从自己钱包里摸出张卡，塞到南辞掌心里。
“这里面有两百万，不多，你先拿着。”
南辞的眼里暖了暖，但没接许悄的卡，许悄以前经常有应酬喝到胃出血的时候，这两百万是她的血汗钱，南辞不能收。
“悄悄，等我缺钱那一天，不会跟你客气的。”
南辞环视一周，发现秦昱北的座位已经空了，她被几个记者围住，问一些正面的问题，就没顾得上去找。
此刻的秦昱北，正坐在一家酒吧的包厢里，手里晃着杯蒸馏伏特加。
他眼前，是被手铐反剪住双手的曾倦，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短短几天却瘦得形销骨立。
“曾医生的骨头，够硬。”
能在容礼手下待过三天，还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曾倦的意志力，真不愧是做心理医生的。
容礼和容与是兄弟，在秦昱北手下，容与是明牌，容礼则是暗牌。
曾倦向来柔和的脸庞上，划过一抹戾气，“想从我这套出辞丫头的事，你想都别想。”
秦昱北把南辞的那瓶药，放到桌面上，往曾倦面前推了推。
“你对南辞的记忆动手脚，她知道吗？”
曾倦脸色一变，秦昱北步步紧逼：“四年前南辞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昱北，今天我不会跟你多说一个字，可你却一定会送我安然离开这里，除非……你想看到南辞记忆错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瓶药，能压制她的记忆恢复，但也是在压制她的记忆错乱。”
秦昱北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的暴虐，曾倦说的和家庭医生说的一模一样。
南辞的记忆蛋白被篡改，只有曾倦知道对哪个基因做了改动，动不得。
……
南辞没找到秦昱北，发布会结束后就回了酒店。
她看到，沈春华和沈秋实姐妹，在纠缠冰着张脸的南时。
“南小姐，你应该不想看到，你和唐安逸接吻的照片满天飞吧？”
“一千万美金，你就当是手指缝流出来赏我们的，总比和唐安逸那个人人喊打的罪犯扯上办公室潜规则，要好看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