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泽!此人竟是慕容白泽!
元十三县,元纯陀和杨大眼六童怒张,心中升起的念头一般无两——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白泽,本名钟馗。
以钟馗为名者,必为一方上士,可主族中大祭。钟馗少年好学博通,敏于当世,为显祖元弘所重,延为幕僚任官中曹给事中。后随显祖北伐柔然,旗开成胜,谋划有功,显祖赐名白泽以彰其睿。后出为雍州刺史,所治边陲,一片清平。及显祖禅位,今上初立,冯后垂帘。天子更易,江山摇动,有怀州贼尹祁苟初,自称唐尧之后,揭竿而起,杀刺史夺州郡自立。冯后大怒,欲尽屠暴民,白泽谏阻。后亲往剿匪,凯旋。贼北走太行,冯后嘉之,官至尚书。
后显祖无故暴卒,冯后封锁平城,当夜失踪官员,数以百计。白泽之名,赫然其中。
慕容白泽是一代名臣,更是显祖近臣。他的失踪在那个夜晚并不显得如何突兀,但是此刻出现在这里,就不免让人吃惊了。
慕容白泽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元十三县的故人,事实上,御赐十三县这个名字就是由白泽亲自谏议的。此后,顺理成章,自己的启蒙课也是由这位老先生亲自教导的。
只是白泽失踪时,元十三县年纪尚幼,故而对其印象也算不上深刻。直到此时被人叫破,才把儿时启蒙老师的形象和此时灯影里的老者对应起来。
“老师!”,久别重逢,元十三县忍不住叫出声来,也不管对方现在是何身份,有无危险,不自觉地向前踱出几步,双膝跪倒,“老师!我是元十三县啊!青州大捷当日,您亲自提名的十三县啊!”
“元十三县?我记得你。你不在邵阳做镇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慕容白泽借机和元十三县唠起了家常,并非是因为他有多看重这孩子。
他的门生或者自认是他门生的人不在少数,比元十三县更有出息的也是大有人在。
以他现在的立场,自然也不会关心大魏官员擅离职守,为哪般,有何患。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搭理那个想要质疑他决定的尖细嗓儿。
尖细嗓儿当然也不是好相与的,怎能看不出这等把戏,“慕容白泽!先别急着叙旧!这些人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关系天宗大事。你有何资格在这里搞一言堂?”
“那按照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理,拔拔乌合?”
慕容白泽估摸着架子也摆的差不多了,这才从那尖细声音发出的地方回了一嘴。
阴影里缓缓析出一道句偻的灰影,在那道灰影旁,也有一只白泽兽,昂然傲立。
拔拔乌合……拔拔拔六观的族兄,汉名长孙酌,曾履恒州刺史,传暴毙任上。
长孙与拓跋同源,是大魏顶级士族之一。长孙酌又是出自前柱国大将军长孙嵩一脉,系是嫡族,身份还要略高慕容白泽一筹。
没想到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还能看到神仙打架。
庆云的手从剑背上拂过几次,但是当他目光与刘子约对视,看见后者微微颔首的时候,终于是压抑下了冲动,自作壁上观,没有动手。
打,未必是上策。
活跃在鼠雀谷的白泽使,多多少少都与天宗有些瓜葛,只是派系可能有所不同。眼下他们看上去有些嫌隙,但若真打起来,立场也未可知。
放旁人先不说,但是身边这位刘子约,就是位深不可测的人物,再加上可降猰貐的灵兽白泽,庆云自忖是拿不下的。
就算刘子约不与自己为难,那纥单骰也是坐拥兵马,豢有灵兽,若是真撕破了脸,也难带这一队老弱妇孺无恙闯关。
且听他们掰扯,庆云如是动念。
拔拔乌合显然是和慕容白泽斗惯了的,阴影中挤出一声冷笑,尖细嗓儿继续叱道,“老规矩,七使会议。唱票定夺。”
“七使?哼,滑骨死后,哪里来得七使?”
“剩下六使,规矩也是一般。”
“若平票呢?”
“斗兽!”
拔拔乌合身旁的白泽发出一声嘶吼,震得整个洞窟都为之一倾。
那只泽兽的体格看上去的确比刘子约与慕容白泽的御兽更为魁梧,拔拔乌合显然是有所依仗。
沉默,厅中沉默片刻,火光摇曳,许久无语。
“怎么,慕容你不敢?”,拔拔乌合继续撩拨道。
慕容白泽冷哼一声,长身而起,阴影下的面容瞬间被火光映了个通明。他的眼窝极深,童孔却毫无神采,蒙着一层毫无生气的青灰,显然是不良于视。
也许是因为不见世间恶相,他的声音反而更加刚毅无畏,“有何不敢?”
有何不敢?
针尖对麦芒,对于双方都是骑虎难下。
拔拔乌合将牙一咬,狠狠道,“好!我这就去联络各位白泽使,一日之内,在此决议。”
“不必做戏。”,慕容白泽冷然道,“纥单骰根本没有走远,尹祁眺雾应该也早就被你召在附近候着。我与子约都在这里。至于长社侯,他新饲的白泽还未断奶,此刻便在隔壁。只要你的蒲牢吼一声,不出一盏茶功夫,他们便都过来了。”
拔拔乌合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穿,面色有些难看,但戏已开幕,总要把过场走完。他伸手在身畔白泽的后颈上拍了拍,那只白泽立即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孝。
难怪此兽以蒲牢为名,这阵叫声铿铿如钟,锵锵如罄,持续扩张的声波被山洞逼仄的空间挤压仿佛逐渐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五感敏锐如庆云,此时也无法通过声音获得任何额外的信息。但是暗处影绰绰有五道黑影渐渐显形,三人,两兽……哦,似乎还有一兽因为身材太过娇小,被一人抱在怀中。
孝声渐止,逐渐才能听到人声。
“拔拔乌合,你又让那兽儿鬼叫什么。庆廉还小,受不得惊吓。”
“王老儿,你自己把以前那只土狗养死了,不得不换宠,那是你的问题,岂可怨天尤人?我尹祁眺雾可看不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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猰貐与白泽已经出场很久了。
在正文中笔者讲了一个故事,将猰貐人首蛇身与龙首猫身的矛盾记载融合在了一处。随后又为白泽多智圆了些理由。
为什么要尝试为这些神话中的生物正名?
这倒并不是笔者想要强行安利这些生物的存在可能性,而是想要讲一个道理,古时某些传说中的神兽记载或许只是因为当时缺乏视频,图像的捕捉技术,靠讹见讹传,以讹传讹将一些罕见物种或者巧合场面越吹越神,越吹越离谱。等到停留在笔下的时候,这中间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张嘴,沉淀了多少岁月,让真相逐渐光怪陆离起来。遇奇的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樵,记录的多是足不沾片藓的书生,山鸡林蟒通通化作飞凤游龙,那便也不足为奇了。
当然,本文中的猰貐与白泽从能力设定上看还是高出了寻常虎豹的。笔者对他们倒是也有一些原型设定。
比如猰貐,参照的原型是异刃虎。因为虎牙过长,远看被误作龙角也是很有可能的。
异刃虎是上古异兽体积比现代狮虎略大,几乎是当时食物链的顶端存在。
之所以用到几乎这个词,是因为还有巨鬣狗的存在。巨鬣狗,是现代鬣狗的先祖,曾经有一颗非常完整的巨鬣狗头部化石在我国甘肃地区被发现,为这种远古生物的存在提供了有力证据。
这两种生物都是在末季冰川期活跃的物种,现代研究显示,它们的躯体构造,肺活量完全适应现在的世界。当初因何灭绝,其实没有定说。笔者宁愿这是自然进化的选择,就像我们之前提到的植物进化,今日的水稻和秦汉水稻外观适性差异巨大,玉蜀黍,远古玉米,和今日甜玉米也根本不是同种作物。
人类已经从双手过膝的刘备形态逐渐直立,脑容量在过去的万年里急剧变化,那为何其他生物永远一成不变呢?这不科学。
由于猎食对象的变化,气候的改变,地理的变迁,猫科与犬科从远古形态逐渐发生变化,演变出了两个庞大支系。偶尔有些返祖的族群,应该也属于正常的吧。
因属犬科,故能驯化。至于白泽能言语,大抵也是从狼可作婴泣的现象讹传而成的,本文也作笑声如人来诠释。古籍怪异记载可能存在原型偏差,但未必都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