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今天三爷给夫人撑腰了吗 > 第129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二更】全文阅读

外面还在飘雪,雪花越来越大,没走几步,肩上就被染白了。

“笙笙姐,出门呐?”

路过王爷爷家门外时,陶乐乐刚将满院乱跑的奶狗抱起来,在大雪纷飞里朝他们俩招手。

“嗯。”

隔着风雪,司笙同她微微点头。

陶乐乐冻得小脸通红,原地跳了几下,然后朝他们俩摆手告别,抱着奶狗一蹦一跳回了家。

狭窄的窗口里,有橘黄的灯光亮起,在寂静的雪夜里,透射出丝丝暖意。

司笙呵出口气,气息化作白雾,转眼被寒风扯散。

两人路过,继续往前走。

手放到衣兜里,触碰到凌西泽出门前给的暖手贴,司笙微微侧首,看到并肩而行的凌西泽。路边微弱的灯光斜斜打在他身上,笼着朦朦胧胧的光边。

他走在稍靠前的地方,给她挡着猎猎寒风。

司笙倏然开口,“还记得我们那次吵架吗?”

“嗯。”

凌西泽轻应声,偏头看她,说:“你说我管太多,妨碍你的人生自由。”

记忆深刻。

他们都不是说话好听的人,说个几句就斗嘴,不过无所谓,两人互相膈应,说完都不当回事。

所以,那一次,是他们交往期间,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

当时他们意见产生分歧。

他不想看到司笙受伤,不希望司笙去冒险,他会管到她的一日三餐、方方面面。他希望她能好好的,不受到一丝伤害,可是,那些细心的保护,并不是她想要的。

理所当然的,他们大吵了一架。

在吵架到她提分手那段时间,他都在思考如何协调这种矛盾,可她却直接提了分手,没有给任何挽回余地。

他被气得一周都没联系她。

结果……

等来的,却是更气人的答案:她休学了,消失了。

兜里的暖手贴开始发烫,司笙手指感知到持续传递来的热度,眯了眯眼。

她说:“如果我当时告诉你,我要休学,你会同意吗?”

凌西泽驻足,眼睑低垂那一瞬,有雪花飘到他的睫毛,沾着些微白。

他如实回答:“不会。”

现在,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会。你高兴就好。

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的他,并不会。

“对,你会劝我,给我做思想工作,分析利弊,找论点论据来说服我。”司笙轻扯嘴角,“你猜我提分手,跟凌老夫人有关,确实也没错。”

她没再停留,抬步向前,越过他,嗓音悠悠然飘来。

“你可能不知道,凌老夫人同意了。”

她止步,回过身时,风掀起她的墨发,丝丝缕缕地飘着,黝黑明亮的眼睛微微弯起,透着笑意。

她又说,“她理解我的想法,并且支持我休学。”

微微一怔,凌西泽眉头轻蹙,略微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奶奶就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出身名门世家,不爱琴棋书画,不学礼仪规范,有着一身江湖气。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出国留学、上街游行、去过战场……该做的事,不该做的,她都做过。

后来,她先喜欢上乔爷爷,没有一点矜持地去追,不顾两家家长的阻扰,义无反顾地在一起。

于是也幸福快乐的一辈子。

不知凌老夫人跟司笙见过之前,凌西泽就一直在想,如果她们俩见面,肯定会合得来。

“你们俩聊了什么?”凌西泽问。

“时间有点久,记不太清了。”司笙说,“我们从下午聊到凌晨,跟她告别,我就决定休学。”

司笙一步步往前走,凌西泽一步步地跟上。

“她说,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趁早去做,甭管对与错。时间确实会给出答案,但如果等待是错的,这一段人生走过,那就永远是错的。”

“她说服我了。”

“大学文凭对我没有意义,我为什么要为了一张纸,再浪费两年时间?”

“事实也如此。我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经历过很多有趣的事……”说到这,司笙低笑一声,清凉的嗓音里隐含着笑意,“它们之于我,都比那张纸来得重要。”

凌西泽停在她身侧。

他哑声问:“那我呢?”

他呢?

一纸证书,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他是否跟那一张纸无异?

司笙一顿,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情绪,笑意淡了几分。

“她问我,‘你才19岁,那么年轻,未来那么长,现在就做好跟他共度余生的准备了吗?’”司笙语调有些轻,怕刺到他,嗓音轻缓,“她告诉我,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她会开心。但是,如果我选择离开你,她也很支持。”

在司笙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人里,凌老夫人,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睿智、洒脱、豁达。

她亲切温暖,永远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司笙没有说得太直接。

事实是,司笙在跟凌西泽争吵后,从未想过分手一事。

直至凌老夫人找到她,聊天中提及他们俩的问题,才问她:你有没有考虑过跟西泽分手?

“你的成长环境跟他不一样,他的教育告诉他,思考问题需要全面,走一步就要想到前面十步、百步。”

“你不一样,我看得出,你是闭着眼走的,走一步是一步,还挺喜欢把路走歪了去找惊喜。”

“你们俩的矛盾是注定的。想要安稳度日,就得有个人妥协。但你很好,他也很好,你们俩若各自发展,都会有很精彩的人生,任何一个为对方妥协,都会丢掉些什么。”

“不论是你还是他,都太年轻了。你们的人生刚开始,不先为自己走一段路,就把两段人生捆绑在一起,你甘心吗?”

……

这些话,司笙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很清晰。

那是很通透的一段话。

不是为她和凌西泽考虑的,而是单纯为她考虑的。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跟凌西泽的问题就在于此。

对上凌西泽沉默的打量,司笙继续说,“我不喜欢被安排好的人生。”

风雪迷了眼,凌西泽说:“我不会安排你的人生。”

“你是不会。你做事周到沉稳,所有我想做的事,你会一一给我安排好,放到你的人生规划里。”

顿了顿,司笙眼帘一掀,有雪花落到她眼里,融化成水。

她一字一顿地说:“可我的未来不需要规划。”

“……”

凌西泽没说话。

难以置信的是,有那么一瞬,他竟然被司笙说服了。

司笙是什么情况,他清楚。

十岁被送去习武。

接下来六年,几乎没好好上过学,隔三差五就去“闯荡”。年纪轻轻,就初涉江湖。

十六岁,她学武出师,转学回京城,仅凭一年的努力,就从被断言难上本科的成绩,以超出录取分数线近三十分的成绩,顺利考上京理。

她从小就不走寻常路。

跟她在一起那半年,他见过她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有对她点头哈腰的商界大鳄;有寻求她人际帮助的刑警;有半路遇上二话不说就拿起棍朝她招呼的地痞流氓;亦有见她就惊慌失措的黑涩会……

她的世界,跟常人不一样。

一个人,一份喜欢,留不住她。

司笙耸肩,摊开了说:“凌西泽,我们在一起,会永远吵下去的。”

沉默。

片刻,凌西泽稍稍调整了下情绪,侧过身,站在她跟前,同她面对面。

他问:“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司笙低下头,视线左右飘着,倏地,右脚轻抬,鞋尖踢走了碍事的石子。

她近乎任性地说:“我不想试。”

无情。

闹心。

凌西泽轻轻吐出口气。

他拽住司笙的手臂,在她没准备时,猛地将她往前一拉,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定住,愕然抬头时,他低下头来。

二人的额头轻磕在一起。

风太大,雪太凉,皮肤浸透了这寒凉的夜,只剩下一片凉。可,轻贴的时候,依旧是有温度的,或冷或热,透过细微的汗毛,一点点地交融、蔓延。

“就不能看在我等你五年的份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