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然摇摇头,看着季鹤野捡起兔耳朵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帽子上的绒毛。
季鹤野低着头,神色莫名地靠在床尾,余光瞥见陆一然困倦的小脸,大掌伸过去,微微用力,把陆一然的头搁在他腿上。
轻轻拍着他,“有我在。”
鼻息里都季鹤野清冽的味道,陆一然有些贪恋地蹭了蹭,舍不得闭眼,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季鹤野倾身将台灯调的更暗,又摸了陆云暖的额头,替她换了块毛巾。
二十分钟后,手机准时震动,秦遂没好气的声音传来:“几楼?”
“八楼。”大掌小心托起陆一然的小脑袋,将一个枕头塞在下边,声音冷然,“来了别敲门。”
那头的秦遂翻了个白眼,嘟囔着“知道了”进了电梯。
电梯里信号不好,季鹤野这边的通话直接被切断,皱眉。
没一会,季鹤野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矜贵起身,开门,又回来坐着。
灯光太昏暗,秦遂背着药箱小心走进房里,待看清床上的人是谁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看不清陆云暖的脸色,凭直觉判断应该是发烧。
用体温枪测了体温,秦遂赞赏:“三十九,厉害啊。”
只换来了季鹤野冷冷一督。
淡定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有对季鹤野止不住的嫌弃,推去针管里的空气,挑眉,“搭把手,给她掀开。”
秦遂是不敢直接去掀陆云暖的被子,除非是他不想活了。
季鹤野伸手,只给露了一小块地。
“……”秦遂在心里给季鹤野竖了个大拇指。
妙啊,论小气,谁能比得过啊。
撇撇嘴,秦遂轻巧用力,准确将针扎入陆云暖白皙的肌肤,缓缓将药推进去。
季鹤野一手扶被,另一只手固定着陆云暖的胳膊,防止她突然乱动被伤到。
秦遂啧啧称奇,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到以铁面无情著称的季鹤野还有这么细心的一幕呢。
针管推到底,秦遂拔出针,随手丢进盒子,困乏地打了个哈欠,扣上盖,“我先走了哈,早上还得查房。”
“站住。”
秦遂前进的步伐瞬间顿住,蔫了吧唧地回头:“你不信我,也得信这西药吧,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季鹤野看都不看,给熟睡的陆一然拢拢被子,“等她烧退了。”
无语地摇头,秦遂放下药箱,一下瘫进沙发里,头向后仰,阖目养神。
季鹤野轻轻捏上陆一然的小脸,被嫩滑的触感吸引,看了眼被丢在一边的兔耳朵帽子,眸子深了深。
又过了一会,季鹤野坐近陆云暖,见她终于退烧松了口气,起身踢踢睡着的秦遂。
多年值班的秦遂一碰就醒,睁开眼却不是白底的医院,又靠回去,“你干嘛……”
声音低的听不清,可逃不过季鹤野的耳朵。
“你可以滚了。”
秦遂:???
什么玩意?
季鹤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陆云暖,轻轻冲他挑眉。
行叭。
您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就是个连狗粮都吃不上热乎的单身狗。
秦遂认命,捞过药箱,揉着惺忪的双眼离去。
闲杂人等没了,季鹤野慢慢弯腰靠近陆云暖,看着她因生病而有些苍白的嘴唇,鬼使神差地凑过去。
喉咙紧张地吞咽一下,季鹤野眸子里只剩下陆云暖的唇。
好久,没碰了呢。
两唇轻轻相依,季鹤野没敢用力,只轻轻贴了一下,一触即离。
温热的触感美好而眷恋,季鹤野眸子更深,又慢慢靠过去,轻轻吮吸一口,坐直身子。
陆云暖无意识地动了动,季鹤野不敢再动,忍下悸动,替她盖好被子,关灯,坐到了刚才秦遂坐的沙发上。
房间陷入黑暗,窗帘密不透光,季鹤野轻轻叹息,掌心微动,体会着布料的粗糙感。
不够软呐。
天色大亮,季鹤野准时睁开眼,一眼对上刚刚苏醒的陆一然。
动了动微僵的腿,季鹤野缓缓直腰站起来,借着摸陆云暖额头的动作活动下身体。
没在烧,季鹤野放下心,同样去摸陆一然的额头。
陆一然眯着眼睛,神情还有丝迷茫,看到季鹤野的动作猛然惊醒,接着去看陆云暖。
季鹤野没拦,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居家服,哑声说道:“我去洗把脸。”
见陆云暖面色红润,呼吸延绵,陆一然放心,一下跃到地上,连鞋都没穿就跟着出去。
季鹤野皱眉,一下抱起陆一然,大掌在他脚心搓了搓,回身。
“以后记得穿鞋。”
陆一然点头,怕痒的缩了缩脚趾,被季鹤野抱着坐到床上,想弯腰去穿,季鹤野却更快一步,单膝跪地帮陆一然套上。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陆一然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季叔叔……竟然在帮他穿鞋。
他是见过季鹤野冷漠无情的样子的,可每次看向他,虽是同样的眼神,可里边的冰雪会消融,甚至看妈咪的时候也会有些细微的变化。
季叔叔对妈咪到底是种什么感情呢?
季鹤野站起身,见到陆一然垂着的小脑袋心里有些发闷。
身侧的手指紧了紧,还没等他有别的动作,床上的陆云暖一声嘤咛,有醒来的迹象。
舌头顶了顶腮,季鹤野心跳加快,有些忐忑的对上陆云暖睁开的眼睛。
眼睑眨了两下,犹带水雾的眸子慢慢看向他,不确定地眯眼,陆云暖用脸蹭蹭枕头,清醒片刻,再转头,那道身影依然在。
脑子卡了一下,陆云暖疑惑地看了一圈房间。
是她家啊,可是季鹤野为什么在这?
季鹤野身上的衣服略有褶皱,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下巴上还冒了青茬。
陆一然拱拱陆云暖,面带歉意,“妈咪你不要怪季叔叔,是我找的他,你的烧一直没退,我……”
陆云暖的目光柔和下来,轻笑,“谢谢然然。”
转头看向神色略微倦怠的季鹤野,换上官方笑容,“也谢谢季先生。”
季鹤野心口一堵,想生气又无从可生,只微微叩首,矜贵地站在原地。
等了片刻没见季鹤野有开口的意思,陆云暖瞥向墙上的时钟,犹豫着。
现在开口撵人,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