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宛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命运,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能保持清醒,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后一点。
杀害唐老夫人,成为佟毓雅手里的一把刀,她很清楚后果,可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只要能拉楚辞做垫背,不管牺牲什么,她都在所不惜。
穆清宛懒洋洋地靠着墙壁,眸光暗淡无光:“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监狱才是我的归宿,在我走向自己归宿之前,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救唐擎?你真的爱他吗?你到底是谁。”
穆清宛想死个明白。
“为什么?”佟毓雅回忆起刚认识唐擎的时候,沉默了片刻,才说:“大概这就是大师所说的,我命中的劫。”
佟毓雅一直记得她收到楠书的消息,来到北城,见到唐擎的场景。
唐擎全身赤/裸地泡在药桶里,楠书不在,她无意间闯入,正好看见了什么都没有穿的唐擎,药香氤氲着在他的周围,药桶里热气腾腾,唐擎突然睁开眼,从里面站了起来,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被溅了一身的水。
也许就是那一眼,让她沦陷了吧。
唐擎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可她记得。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楠书替唐擎针灸治疗,她就负责打下手,照顾唐擎,相处了三个月,而在那三个月里,唐擎一直都是处于浑浑噩噩,半昏迷状态,根本就不记得她。
唐擎痊愈之后,楠书让她回到**,直到她实在无法忘记唐擎,才会来到北城。
曾经算命先生替她批过命,她命里的男人就在北城,但是他们之间会遇到阻碍,如果挺不过去,她将会落得个悲凉的下场。
楚辞就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佟毓雅一直都不清楚楠书救唐擎的目的,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楠书害唐擎的原因。
她只知道,楚辞是楠书的软肋,想要救唐擎,只能从楚辞这里下手。
佟毓雅目光幽冷地看着穆清宛:“你死的那天,会知道我是谁。”
佟毓雅没那么蠢,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哪怕穆清宛在她的手里,她也不会有一丝松懈。
穆清宛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天快亮了。”
阮家。
楚辞接完电话后,一直坐在床头,两眼发直的望着窗外。
她看着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自首,唐擎平安无事。
不自首,唐擎就会死。
楚辞抚摸着肚子,她没有立即下决定,而是起身进了书房。
她打开暗窖的门,一步步走下去,这里面的布置她已经很熟悉了,站在一堆美金,金条面前,她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她内心里出奇的平静。
楚辞指尖抚过暗窖里的桌子,又铺满了一层灰,看来阮瑜林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楚辞走到椅子上坐下,这是一张躺椅,她躺在上面,轻轻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慌,只是轻轻地掀开眼皮,看着已经走近自己的阮瑜林。
“来了。”
楚辞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阮瑜林会来。
“你在等我?”阮瑜林心中讶异。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不过我并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来。”楚辞语气淡淡:“我们之间虽然闹的不愉快,却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天亮之后,我会去自首,姐,你对我的恨,可以放下了吗?”
“你要去自首?”阮瑜林很是意外:“你疯了,人不是你杀的,为什么要去自首。”
楚辞微微一笑:“果然,你一直都关注着这件案子,唐擎杀害爸妈一事的内幕,你心里其实比我更清楚,我不指望能在你这听到多少真话,姐,我只希望你能回来。”
楚辞怨恨过阮瑜林,一个对自己孩子下手的人,她怎么能不怨恨呢?
可当一切想通之后,做了决定之后,她也就不想去怨恨了。
阮瑜林眸光微闪:“我会回来,不过不是现在。”
“你恨爸妈吗?”楚辞突然看着阮瑜林这么问了一句。
阮瑜林猝不及防,神情下意识微微紧张,握着躺椅的手也捏紧了,就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被人扒/光了,无处躲藏,会本能地找东西掩盖自己。
楚辞将阮瑜林的细微表情收入眼底,她笑了笑,仰头看着脑袋上的灯:“这段日子,我如活在地狱里,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小夜出事的那段时间,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来的,只知道好难熬。”
楚辞脸上一直带着笑,用一种轻松的方式说着世上最苦的话。
眼角微微湿润。
楚辞继续说:“刚才我坐在这里想,我在想你,在想唐擎,想身边的一切一切,唐擎答应与我离婚,其实是想放我自由,他没说的那些话,其实我都懂,他心里一直有我。”
眼泪已经滑落下来了。
楚辞擦拭着眼角,依然笑着:“他就是个傻子,一声不吭的跑去自首,我也是个傻子,找人调查父母的死亡真相,查到一个不算真相的真相,没能找到凶手,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让唐擎身陷牢狱之中,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阮瑜林目光复杂地看着楚辞:“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楚辞自嘲一笑:“一切因我而起,就由我结束吧。”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想通两起案子的?
就是刚才吧。
她能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向她逼近,她与唐擎,都被夹裹着走,一步步踏入了别人的陷阱。
楚辞起身,躺椅还在摇,她双手揣兜,盯着晃动的躺椅,轻轻问:“这两张椅子,爸妈以前是不是也坐过?扶手上有烟烫的痕迹,爸应该也像我刚才一样,坐在这里沉静过自己。”
阮瑜林盯着晃动的椅子,仿佛看到了去世的父亲坐在上面的场景,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恐惧。
她也连忙站起来,面上不动声色,镇定道:“也许吧,我在国外多年,并没有跟爸妈住在一起。”
“不过爸妈他们一定很爱你。”楚辞指着墙壁上挂的一副画,不是什么值钱的名画,而像是小孩子的随手涂鸦。
那正是阮瑜林小时候随意画的。
阮瑜林看到那幅画,整张脸都白了:“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