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擎听到左允棠跟楚辞在一起,整个胸腔就像是被一把火给点燃了。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怎么回事?”
黄秘书观察着唐擎的神色,继续说:“当时我们快到酒店了,谁知这时一波洪水冲下来,不少树枝也被一起冲下来,黄伟本来拉住了阮总,被树枝冲散了,左允棠看着阮总被洪水卷走,也跟着跳了下去,顺着洪水卷走。”
黄伟自责地说:“抱歉,都是我的失责,是我没拽住阮总,我一定把阮总找回来。”
黄秘书面如死灰地说:“这都过去了几个小时,就算找到也……”
“她一定没事。”唐擎厉声喝断黄秘书的话,神情冷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左允棠助理杨嘉也急道:“还有我家左少,一定要把我们家左少救回来,他可是为了阮小姐被洪水卷走的,人要是找不回,我怎么跟左叔左伯母交差。”
“左允棠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只要我老婆活着。”唐擎冷声丢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
周泉立马跟上:“唐总,这么大的洪水,太危险了。”
“别说是洪水,就算满地是刀子,我也要找到她。”
唐擎立即掏出手机,拨通出去:“给我准备一条救生艇,立刻,马上。”
周泉望着唐擎离开的方向,耳边想起穆清宛叮嘱的话。
一定要将楚辞永远留在云城。
后半夜的雨渐渐停了,水位停止上涨,唐擎一个电话,云城后半夜无眠。
唐擎带人在洪水里寻找了一夜,一望无际的洪水里,哪里有楚辞的身影。
第一道晨光破云层而出,金色的光芒洒在水面上,唐擎站在救生艇上,双肩耷拉着,双眸绝望地望着泛黄的洪水,寻找一夜无果,哪怕他一直强调人一定没事,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信心了。
杨嘉跟着黄伟一起寻找,他一个人在这云城,也找不到人帮忙,左允棠失踪的消息,他也不敢传回北城。
云城一夜之间成了一座水城,空城,大部分人已经转移去了上游。
顾之舟加速赶往,不到中午就抵达了云城,可如今的云城入眼皆是一片汪洋,车子肯定过不去,路段被阻,根本过不去,最后他只能弃车,从车里拿出皮划艇,自己一个人划去楚辞落脚的酒店。
太阳升起, 驱散昨夜的阴暗。
楚辞已经退烧了,清醒过来时,神情恍惚,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浑身酸软无力。
当她看清四周,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她想起自己跟左允棠飘浮在水面上,想起自己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跟左允棠好像……
左允棠呢?
简陋的屋子里哪里有左允棠的影子。
楚辞立马就慌了,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凌乱的搭在身上的,身上还有左允棠的衣服,湿答答的衣服被风吹了一夜已经干了。
楚辞迅速穿好衣服,她正要出去寻找,破烂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左允棠上身穿着件单薄的黑衫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从地里挖的番薯,明明满身疲惫,也十分狼狈,在看到楚辞时,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去给你找吃的了,别怕,我在呢。”
他将楚辞的慌张看在眼里,才会这样安慰。
楚辞眼眶突然就红了,酸涩的厉害。
慌张害怕的心被左允棠的笑容治愈,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复杂至极。
左允棠一瘸一拐的走向楚辞,将手里洗干净的番薯递给她:“吃点垫肚子,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左允棠话没说完,身子一晃,连忙扶住旁边的柱子。
楚辞连忙跑过去:“左允棠,你还好吧,你的脚……”
左允棠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楚辞去看他的脚,惊恐到失声尖叫:“啊!!”
“别看,别怕。”左允棠抱住楚辞,捂住她的眼睛,他的气息不稳,已经快站不住了。
楚辞在左允棠怀里瑟瑟发抖,失声痛哭。
左允棠的小腿一大块肉耷拉着,血肉泛白,能看到里面森森白骨,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在洪水里被水里的木头锋利的边沿在洪水冲击下刺穿,又被硬生生的将整块肉剥离。
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耷拉着的肉像一块死肉,模糊发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楚辞痛哭流涕:“让我看看,左允棠,让我看看,你这个傻子,谁让你来救我,谁让你忍着不吭声。”
楚辞又气又心疼,那一刻,左允棠在她眼里只是单纯奋不顾身救她的人,是在黑暗里,陪了她在洪水里泡了一夜,在这破烂小屋照顾了她一夜,安抚了她恐惧的人,而不是阮瑜林一见钟情的左允棠。
“别看。”
左允棠将楚辞的脸扳开,自己从裤子上撕下一块布,用力缠住伤口。
全程,左允棠咬着牙没有吭一声,可楚辞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都疼。
她目光怔怔地望着左允棠,说不出一个字。
左允棠只是简单的将伤口勒住,如果不就医,伤口感染,这条腿很可能就废了。
“吃吧,我刚才尝了一根,味道还可以。”
左允棠将番薯递给楚辞,脸上露出微笑。
“左允棠。”
楚辞的眼泪掉掉得更厉害。
她颤抖着手接过番薯,和着泪水咬了一口。
“好吃吗?”左允棠迫不及待地问:“我找了很久,这附近没什么吃的,只能找到这个,你先吃一点,等我们都回去了,我请你吃大餐。”
左允棠的每一个字都让楚辞心痛到无法呼吸,她泪流满面的点头,声音哽咽:“好、好吃。”
这番薯明明就是他冒险拿命换的,却还要小心翼翼的担心她不喜欢。
楚辞看着左允棠苍白的脸色,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那就好。”
左允棠话音刚落,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整个人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左允棠。”楚辞惊呼一声,伸手去扶。
“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左允棠有气无力,一直强撑,昨夜他一夜未合眼,等到楚辞退烧了,他才出去找吃的,他没有告诉过楚辞,除了脚上看得见的伤,他胸口上更是一片淤青。
昨夜在水里,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被水里的杂物多少次撞击,自己又有多少次撞到坚硬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