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忠道“你晓得个啥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的燕子窝,它是把巢筑在悬崖峭壁上,下面是万丈深渊”
啊
孙氏和大小安的脸色全都变了
杨华忠阴沉着脸,接着道“好多年前,隔壁村有个猎户,他媳妇生孩子大出血,说是要用燕窝来续命。”
“他就去了左牛角峰那里的悬崖下面摘去了就没再家来”
“嘭”
孙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娘,娘你咋啦”
杨若晴和大安赶紧把孙氏扶了起来。
孙氏一把扶住杨若晴的肩,将她重新从头到脚瞅了一遍。
“晴儿啊,你这手上,脸上的伤”
妇人的眼泪哗哗止不住。
杨若晴忙地道“娘,你莫怕,我这些都是路上树枝划的,我也没下悬崖,是棠伢子下去弄的”
“棠伢子”
孙氏和杨华忠再一次震住了
“姐,今夜我想跟你一块儿睡,成不”
杨若晴出来倒洗脚水的时候,发现小安站在她的屋门口,仰着头巴巴问。
杨若晴讶了下,笑问“当然成啊,不过,你得告儿姐,为啥想要跟姐一块儿睡呀”
小安眨巴了下大大的眼睛,“我想听姐跟我说掏燕子窝的事儿”
“哦这样啊,那进来吧”
她摸了下小安的头,带着他转身要回屋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大安。
他静静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
看着杨若晴牵着小安要回屋子,大安的眼中露出羡慕。
“大安,你也来吧,咱三个一块儿睡,姐给你们说今个进山的见闻”
杨若晴朝大安招招手。
大安的眉眼整个都亮了,赶紧朝这边奔了过来。
杨若晴这才看清楚,他藏在身后的,竟然是枕头
这小子
她暗暗笑了下,招呼着两个弟弟回了屋子,关紧了屋门。
杨华忠这屋。
汉子披着外衣,靠坐在床头,久久不能入睡。
孙氏坐在床边,就着豆大的油灯,忙着给手里的鞋子上线。
孙氏一边纳鞋一边叹息“想想都后怕,我这拿针的手还在抖。要是晓得他们是要去悬崖下采燕窝,我打死都要拦着”
杨华忠点点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长叹了一口气。
“这趟我要是真能站起来,棠伢子,就是我杨华忠一辈子的恩人”汉子沉声道。
孙氏点点头,说道“那孩子,跟咱非亲非故的。”
“他能做到这一步,虽有他稀罕咱闺女晴儿的成分在里面,可也看得出,那孩子的本性当真不赖啊”
杨华忠认同孙氏的看法。
他接着道“要是咱晴儿也稀罕他,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咱闺女的心思,还真不好说呢”孙氏蹙了下眉,轻声道。
“咋这么说”杨华忠诧问,“她跟棠伢子不是很合得来吗”
孙氏摇摇头“咱闺女跟旁人家的闺女不大一样。”
“她那性子大大咧咧的,跟个男娃儿似的。指不定把棠伢子当哥哥也难说哦”孙氏道。
杨华忠沉默了下。
半响后,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咱不能做那种不顾闺女感受的糊涂父母。”
“我杨华忠,也不会为了报恩,把闺女的一辈子给搭进去。”
“我会把棠伢子认作义子,往后我把他当儿子来疼,给他娶妻盖屋子”
“子川,娘把夜饭给你热了,你好歹吃几口吧”
刘寡妇端着热了不下三遍的饭菜走进沐子川的屋子里。
书桌前,沐子川正伏案奋笔疾书。
“子川,你都一天没吃了,不吃几口,夜里熬夜写字没气力啊”
沐子川把饭菜搁到桌边,又劝。
沐子川头也不抬的道“娘,你端走吧,我实在没有胃口。”
“哎”
刘寡妇叹口气,把饭菜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屋子。
沐子川屋门开着,跟刘寡妇的屋门正对着,中间隔着一间堂屋。
刘寡妇把纺线车端到屋门口,一边放线,时不时瞅一眼对面儿子那屋。
放线车摇动起来,发出老旧沉笨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夹杂着刘寡妇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在这寂静的夜里,断断续续的响起
知子莫若母。
刘寡妇晓得儿子心里兜了事儿,那事儿就是胖丫。
这不吃夜饭,也是跟自个较劲儿呢
儿子啊,这是在恼她这个做娘的,当初不该去老杨家提退亲的事儿。
儿子啊,还是个孝顺的,心里恼,又不敢当着自己这个做娘的面说出来。
于是啊,就跟那饿着肚子写字,哎,头痛啊
刘寡妇纺了一会线,估摸着时辰好晚了,都过凌晨了。
她起身又来了沐子川的屋子,沐子川还在那埋着头写字。
她进来,他头也不抬一下。
“子川啊,夜深了,地上凉,你明个早起再写吧”
“娘,我不困,你先回屋歇着去吧”
“哎”
刘寡妇叹口气,拖着步子出了屋子。
沐子川抬头,看着灯光下,母亲单薄的身影,微微皱紧了眉头。
娘,儿子不孝,惹你担忧了。
可是,儿子此刻也是身不由己,只要手里的笔一停下来,心里就很烦躁。
娘,请你多担待吧
他埋下头,再一次让自己沉入书山题海中
刘寡妇拉开屋门,借着月光朝后院的茅厕走去。
她有个习惯,每夜临睡前都得去茅厕把马桶拎回屋来,夜里起夜才方便。
顺便再在茅厕里解决一下。
今夜,她像往常一样推开茅厕的篱笆门进来,月光下,那蹲位上竟然蹲着一个人。
刘寡妇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的时候,那个人影动了下。
他扑过来一把捂住刘寡妇的嘴,急吼吼的压低声道“沐家嫂子莫慌,我是杨华明,过来借你家茅厕用下你莫叫,我就松手”
刘寡妇眨了眨眼,杨华明这次松开了手。
刘寡妇惊魂未定,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果真是村东头老杨家的杨老四。
“杨老四,你们老杨家不是有茅厕嘛,咋大老远的跑到我家来上”
刘寡妇瞪着杨华明,没好气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