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交错的层云将漫漫光辉撒落了下来,晚风轻拂,消减了白日里的燥热。
临近四海赌坊的一个暗巷中,几道伺机而动的身影隐匿其中。
月光将男子的身影拉的很长,在青石地上投下了一道修长的剪影。
男子清浅的眸中勾芡着万千星辰,似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自然微扬,自胸腔中发出了一道极浅极淡的轻笑。
眸光流转间落到了青石地面上,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竟多了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叙温的瞳孔猛然收缩,不待他有所反应,眼前便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就跌倒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肆无忌惮的拳打脚踢。
庄崇光狠狠地踢了一脚过去,望着被麻袋罩着滚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白叙温,他猖狂的笑了笑。
叫你大爷的敢下本公子的面子,这下打不死你。
眼见着差不多了,他朝雇来的两个随从使了一记眼色,旋即一溜烟窜入了暗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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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罗氏夜里睡的并不安稳,不时的被噩梦惊醒,一连几日梦魇让罗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母亲昨晚又没睡好吗?”
罗氏神情恍惚的动了动嘴皮子:“也不知怎了,这几日总梦见柳氏那贱人。”
墨清宁自食盅里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关切的道:“母亲是不是胡思乱想了?”
汤药入口,苦得罗氏的一张脸都皱在了起来,缓了缓,她若有所思的道:“许是柳氏那贱人的阴魂不安分了,明儿,你随母亲去寺里拜拜吧。”
墨清宁从不信奉鬼神之说,自鬼火事后,她却开始半信半疑起来,虽不是全然相信,却也有了忌讳。
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墨清宁乖巧的应了一个 好字。
“宁儿,太子殿下那边,你得抓紧了,若萧府过来下聘后,就什么都晚了。”罗氏忽然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她怎会不知道?萧府那边若是下了聘礼,她若是在与宋昊天生出什么好歹来,那就是公然打萧府的脸面,让萧府难看。
她眸光微凝,点了点头道:“母亲放心,宁儿知道了。”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四海赌坊,三楼的雅间里却似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怒沉着小脸,脸色极为难看。
白叙温的转变让她感到惊喜,由此下定了决心让他代替刘术前往咸阳办事,知会了刘术一声后,她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四海赌坊。
结果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
青衣男子平躺在床榻上,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庞上一块块显眼的青紫,身上更不用提了,就这瘫在榻上的架势,俨然是伤的不轻。
本来她琢磨着让白叙温三日后启程,如今看来别说是三日了,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也有可能。
“小白,你可知昨晚袭击你的人是谁?”女子的嗓音似八月飞霜,直冷到人骨子里去。
白叙温面露酸楚之色,若是他知晓便好了,那些人都是趁他不备,从身后袭击的,他连人半边脸都没瞧上。
黎叔的脸色不比沈清柚的好看,他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见白叙温半晌不言,还以为是他所顾忌,于是沉声道:“叙温,你且大胆的说,还没人敢在这长安动我们四海赌坊的人。”
白叙温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小生不说,而是不知是何人所为。”
沈清柚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话锋一转,直接抛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会不会是昨日在赌坊闹事的人?”
白叙温怔松了一下,旋即仔细一想,缓缓道:“有这个可能。”
黎叔板着的一张脸越发黑沉,夜半拿麻袋偷袭,也只有庄崇光这等纨绔做的出来。
女子怒色横生的容色之上多几分肃杀之色,周身的气息低沉至极。
白叙温似有所察,心下动容,却唯恐女子做出什么事来,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温声道:“小姐,庄崇光乃丞相府的嫡公子,不宜得罪。”
女子透彻的眸光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似一眼便将他所有的顾忌全然看穿,让他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就在他险些绷不住的时候,却听女子不疾不徐的道: “知道了。”
让白叙温好生养伤,咸阳事宜先行搁置着之后,沈清柚领着孟拂出了四海赌坊。
长安如斯繁盛,行人络绎不绝。
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走着,心下盘算着怎么帮白叙温报复回去。
孟拂看得真切,于是开始出谋划策。
“小姐是在想怎么帮白公子讨回公道吗?”
唔……讨回公道,这四个字用的倒是颇为贴切。
她也不曾避讳,偏过头看了孟拂一眼,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孟拂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凑近前,小声的嘀咕道:“咱们寻个夜黑风高,揍回来,不就得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简单的办法。
沈清柚递给孟拂一个赞许的眼神,正欲夸这个小丫头两句,却只见小丫头朝她的正前方看了一眼,说道:“小姐,庄小姐和晋王妃往这边过来了。”
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回转过去,只见端庄秀雅的庄梦儿与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
“念初。”庄梦儿满眼的惊喜,就跟饿了百八十天的老鼠突然遇上了一粒米似的。
原本她只觉着庄梦儿是个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却不想是个外冷内热的主,不过这脾性倒是挺对她胃口的。
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念初,这位是晋王妃。”
女子的眸光随着庄梦儿的介绍望了过去,眼前的女子秀外慧中,生得不算惊艳,可周身却透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傲然,仿似谁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这位晋王妃的眉眼之间,隐隐的有些眼熟,但一细想,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念初给晋王妃问安。”
罗嫣眸光轻蔑的自她身上淡扫而过:“你便是墨府走失十五年的长女?”
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她仍是一派好脾性的嗯了一声。
罗嫣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对劲起来,甚至隐隐夹杂着怒色。
沈清柚不解,初次见面,这位晋王妃对她哪来的这么大的怒气。
正欲旁敲侧击两句,对方却是语气不善的道:“衡阳倒是跟本妃提过你几句。”
这也就难怪对她这么大怒气了,说起来,她倒是想起来了,这晋王妃的眉眼之间不就是跟罗衡阳有几分相似吗?
想来这位就是罗衡阳那嫁入皇家的亲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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