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封庆和对催眠自然是听说过的,但他没往这个方面想过,“你这猜测有几分把握?”
那人吞吐道,“如果检测出来二少没有在病房里被害的证据,那我的怀疑,至少有五分的可能性。”
五分,就不少了。
封庆和拧眉沉思起来。
封少乾对催眠了解的不多,此刻,心存疑惑的问,“催眠有这么厉害?守门的保镖可不是一个,凶手怎么做到的?”
那人解释道,“厉害的催眠大师,是可以同时对一群人催眠的,当然,这比较有难度,尤其是对保镖这种有警惕性且心性强大的人来说,难度更大,这样的人,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真正见过。”
封少乾听完,下意识的道,“那这样的人,岂不是危险分子?”
这话,对方没敢接。
封少乾说完,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妥,装作对催眠好奇,又问道,“被催眠后,会有什么反应?是被对方控制了吗?”
那人解释,“被催眠者的反应,要看催眠的人给他下了什么暗示,诱导他做什么事儿,比如,说出一些秘密,甚至,还能被驱使行凶犯罪,事后,这些人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感知、思维、记忆和行为上的一些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遗忘,这都是可能的。”
封少乾听的有些脊背发寒,这要是他自己被人催眠了,那该是何等的恐怖?他岂不是变成对方随意操控的傀儡?
“爷爷,这种人……”留不得!
封庆和抬手打断,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让那人离开后? 才沉声斥责,“当着旁人的面? 你就敢说这种话?”
封少乾自知失态? 垂下头不敢多说了。
封少卿忽然道,“爷爷? 若真是催眠,那二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解释的通了,外面的保镖被催眠? 对凶手进出病房视而不见? 甚至被诱导暗示过,他们一直都是清醒状态,且没看到人? 而病房里没有挣扎痕迹? 也说明二哥同样被催眠了,是心甘情愿跟着凶手走的? 所以? 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封庆和对这番分析,倒是有了几分认同。
封少乾看到老爷子的表情? 心里一紧,脱口而问? “就算少朴被催眠了,是心甘情愿走的,那下床走路,也不能一点声音没有,你睡眠不是一向很浅的吗,怎么就没听到?难道你也被催眠了?”
这么一说,封庆和也看向小孙子,“少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封少卿稍微迟疑了片刻,还是道,“爷爷,我觉得我没有被催眠,应该是被人用了药,我早上起来时,头昏脑胀,这很不正常。”
“也许是被催眠的后遗症呢。”封少乾非要给封少卿扣上被催眠的帽子,无非是想让老爷子知道,封少卿并非是心性多坚定的人,要是内心真的强大到固若金汤,又怎么会被人控制呢?他虽不太懂催眠,但也知道一些,步队里有些特殊部门的人,为了被抓后不泄密,都要专门进行这方面的训练,听说,心性特别坚定的人就不容易被催眠。
封少卿看穿了他的心思,目光幽深起来,“大哥,你忘了我学的是什么专业了?我在医学院待了七年,你可能不知道,我选修过心理,心理学中就有催眠课程,我虽然研究的不精,但也了解一些,我能给别人催眠,自然也知道怎么防备,我做过类似的实验,一般的催眠手段,在我身上都失败了。”
封少乾面色一变,听了这么多,他最在意的却是,“你竟然也会催眠?”
想到这个,他怎么就那么不安呢?
刚才他还觉得这样的人是危险分子,谁知,他身边就有一个,若是以前,他可能不会在意,但现在,他越想就越紧张,这要是哪天被催眠……
封少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勾唇冷笑了下,“大哥,我是会催眠,但我不会用它来害人,更不会对身边的人用,再说,我那点本事,若被催眠的人不配合,我也是没办法实施的。”
这话虽是在挤兑他,但封少乾听后,还是心里长松了口气,接着便讪讪的道,“看你说得,大哥当然是信的,催眠也不是害人,听说,不是还能给人治病吗……”
“行了,眼下少朴的事最重要,你俩扯到哪儿去了?”封庆和不满的用拐杖敲着地面,发出咚咚的沉闷声,“你俩都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找二弟……”封少乾不想落后于人,抢着开口,谁知,他还没说完,就被封庆和斥责,“废话,我是问,你们有什么主意吗?我还能不知道找人?可怎么找?往哪儿找?你们心里都没个章程?”
被骂了,还是当着封少卿的面,封少乾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嗫喏道,“爷爷,您别急,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找,这事儿,我是这么想的,凶手肯定是蒋朕没跑了,最快速的办法,就是拿下他,一命换一命……”
封庆和面无表情的听完,没什么情绪的问,“那你有把握拿下蒋朕?你以为他是什么阿猫阿狗,会让你随便抓回去审问?你就是再怀疑他,没有证据,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去抓他,他就能反将你一军,告你滥用职权?到时候,不但救不回少朴,还得把你自己搭上,你这是办法?你这是去送人头!”
不甘被这么训斥,封少乾硬着头皮又道,“我没说明面上去抓人,暗地里下手不就行了?只要人在咱们手里,还怕他不说实话?”
他有的是逼供手段。
封庆和闻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半点温度都没了,“你觉得,你暗地里下手,就能抓了蒋朕,那你就去吧。”
或许他以前真是把这个孙子护的太好了,手把手的扶持他上位,却让他自己的羽翼折了,不遇事还好,一有事儿,就扛不起来了,听听,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也许,该让他去试试,吃一次亏,比他说教多少回都有用。
是他,管教错了啊。
“爷爷……”听到封庆和这种语调,封少乾哪敢再说什么啊?他再蠢,也听出老爷子这是对他不满和失望了,一时间心里惶惶无措。
封庆和没理会他,转头看向另一个孙子,“少卿,你说。”
正琢磨事儿的封少卿被点名,从沉思中回过神,不疾不徐的道,“爷爷,既然咱们都知道这是蒋朕的手笔,那之后有关解救的所有行动,就该围绕着蒋朕来,大哥说抓人,也只是因为太心急了,蒋朕说不准就挖好了坑,等着我们跳呢……”
封庆和点点头,“继续。”
“所以,我们只能从他身边的人找突破口,找破绽,他把自己和叶桃夭护的滴水不漏,可他们周围的人却不是个个都固若金汤的……”
“这个,倒不失是个办法,但蒋朕在意那些人吗?要是没份量的,不但没有交换意义,还会更惹怒蒋朕,万一弄巧成拙……”封庆和在这一刻深感自己真是老了,换做以前,他哪会这么瞻前顾后的,但现在,每走一步都是思虑重重、小心翼翼。
“叶家人不少,自然不会个个都被看重,但总有人是不能被舍弃的,尤其对叶桃夭来说,那是家人,抓住叶桃夭的弱点,也就是拿捏住了蒋朕的软处,届时,换回二哥,未必不可能。”
“你也觉得,你二哥,其实,可能还活着吧?”封庆和问。
封少卿道,“不是可能,是一定,蒋朕没选择在病房里动手杀人,那就是暂时不想要二哥的命,他留着二哥,应该是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也许是为了折磨二哥,也许是为了掣肘我们,二哥一日在他手里,我们行事就会有忌惮。”
不得不说,蒋朕这招,可比直接杀了封少朴狠多了,封少朴要是死了,两家人顶多就是撕破脸干一架,可这么不死不活的,成了蒋朕用来对付他们的盾牌,事情就变得麻烦了,不管不封少朴不行,那样太寒人心,可要是管,被动的滋味那也太难受了。
封庆和晦涩的道,“蒋朕到底是蒋朕,哪怕十年前废了,也不敢小觑啊,我之前想了好几种他报复的方式,却没想到这一种,狠,也着实漂亮。”
这要是他的孙子,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封少乾闻言,表情就变得很僵硬,眼底的嫉恨几乎掩饰不住了,蒋朕,蒋朕,蒋朕不管干什么都是好的,到他这里,就是各种挑剔训斥,已经十年了,十年没有再遭受这种被比较、被人压着的耻辱,可现在,又开始了,只因为蒋朕不再在景园里当个废物,开始蹦跶着为蒋家谋划,所以,他的噩梦又要来了?
相较他,封少卿就冷静多了,“爷爷,蒋朕的确聪明,这一招也玩的非常高明,但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之前,很多人把他吹捧的太过夸张,以为他是无法战胜的,可结果呢?还不是说倒下就倒下?所以,我们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嗯,你说对,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封庆和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欣慰,“爷爷很高兴,你没有被蒋朕吓倒,以前啊,他太耀眼,跟他时期的年轻人在他面前,几乎都是一个样子,还没交手,就先吓得没了斗志,你很好,你比他还小几岁,未来更可期。”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猝不及防的砸了封少乾的心口,他紧紧攥着拳头,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失态。
未来更可期?
这是要培养三弟跟自己竞争了?
封少卿一脸宠辱不惊,“当不起爷爷的夸,这回,我就输给他了,若不然,二哥也不会被掳走,到底是我棋差一招。”
他越是这么说,封庆和越是高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输赢不算什么,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是,我会谨记爷爷教诲。”
“嗯,那这事,你就看着去办吧,爷爷等你的好消息,倒也不必太着急,免得落了人家的圈套。”
“是,爷爷。”
封庆和又看向长孙,“少乾,你负责其他的善后事宜,尤其医院这边,别闹出什么动静来,给有心人送把柄。”
封少乾咬着牙,应下了。
“还有一件事,那个催眠大师……”封庆和看着俩孙子,“你们有认识这方面的人吗?比较厉害的那种?”
封少卿还未开口,封少乾就道,“特殊部门应该有。”
封庆和轻飘飘得问,“你有权限调用?”
封少乾顿时涨红了脸。
封庆和这次倒是没再继续落他的脸面,淡淡的道,“你私下查一下,看看那些人有没有跟蒋朕来往,若是能找到证据,对他也算是个打击,记住,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把旁人都当成傻瓜去糊弄,把别人当傻子的人,其实才是最愚蠢的。”
“是,爷爷,我知道了……”封少乾垂下头,“这次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封庆和面无表情的“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