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季修年真的很难想象芳华正茂的学生会因为借贷自杀。
八千变十万确实翻了几番, 可是为了十万块放弃生命真的值得吗?
他的思绪复杂, 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再看陆煦自始至终神色平静,哪怕听完郭连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让他确认资料就上路。
“我死了他们会遭报应吗?”既然连死神这种非科学的事物存在,那么世间应该也是有因果的吧。郭连死的不甘心, 忍不住就追着陆煦问了不少问题,“还有我父母, 我死以后应该不会被骚扰了吧, 他们都是特别老实的性格, 我真的放心不下......”
陆煦原本没想跟郭连说太多, 可是到底也算是季修年见习第一单, 还是给了他一点面子。
“报应这个东西很玄且讲究因果,很多时候不是现世报,不然你你以为那些坏人为什么可以名利双收。”陆煦挑眉, 并没有刻意安慰什么,“死后不管生前事,时间到了你该上路了。”
言罢,也不管郭连是个什么反应,很礼貌的送他去了黄泉路。
季修年在一面目睹全过程,只觉得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后的光景, 毕竟人死如灯灭之前晚万般都成空。
可是眼见陆煦这套完整的□□,季修年总觉得自己对死亡好像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认知。具体是什么感觉,他暂时还说不出来。
陆煦送走郭连而后发送了信息表, 这一单生意就算结束了。
“年哥,刚才流程你都看到了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作为新人的领路人,陆煦的工作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热情跟体贴。
季修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因为“工作”获得这么高的待遇。
陆煦工作的时候都不忘给季修年解说,所以流程什么的他还是相对有数。
只是郭连虽然是魂体,在季修年看来那也曾是个活生生的人。一条生命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流逝,多少让人觉得惋惜。
陆煦仿佛是季修年肚子里的蛔虫,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我们是死神,只管我们该管的事情。死亡原因千千万,除了死亡本身啊其他都跟我们无关。”
不管是意外还是自杀,能让他们来到这里的说到底还是死亡本身。
因为欠债死亡的人不胜其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经历,别人左右不了什么。
陆煦说话的语气轻松,俨然将死亡看的很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影响,季修年忽然觉得死亡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跟在练习生身后跟拍,想记录下他们二次淘汰前的影像。
到底也在这里带了许久,练习生们不止跟“同班同学”有感情,同导师也有了命运的羁绊。
节目组请的四位导师都圈子里面当红艺人,如果不是借着这次选秀,很多练习生跟他们可能这辈子没什么同台机会。
大家鼓起勇气挨个敲了导师的门,想着有个最后的纪念。
姚玉龙作为首次公演排名55位的学员,自嘲这次淘汰的机会非常大。为了不给这次选秀生涯留下遗憾,他还是决定去找季修年要个合影跟签名。
“我之前就很喜欢年哥的电影,但是一直没机会好好说过话,也没有专程打过着招呼。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怂,但是也不知道明天过后我还在不在,倒不如鼓起勇气勇敢一次。”姚玉龙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腼腆,看着还真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气。
他抿嘴站在季修年的门口,先是对着摄像机吐吐舌头,而后抬手敲了门:“年哥,我能跟你聊几句吗?”
姚玉龙心情忐忑等着回答,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待会见面的场景以及自己要说的话。
“咚咚咚......”
“年哥?”
姚玉龙惴惴不安等了好一会儿,结果里面不知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说起来这个时候季修年肯定是在的,毕竟不久之前他还给陆煦打过电话。
可是敲门声音这么大,里面却是安静的过分,姚玉龙不免回头看向摄影师,有些迟疑道:“可能年哥在睡觉?”
现在这个点,不是中午不是晚上,怎么看也不是睡觉的点。
唐晏青看楼道里传来的影像,不免也觉得奇怪。
即便是真的在休息,季修年睡眠浅,这个敲门声足够喊他起来。
可是季修年的性格又决定了,如果听到敲门声不至于不开门。
别人不知道前因,可是唐晏青在监控器里看的清清楚楚——
姚玉龙过来不久前,陆煦敲了季修年的门并走了进去,之后再就没出来。
也就是说季修年的房间里现在不止有他在,还多了个陆煦。
这样的话,哪怕其中一个没有听到动静,另一个也该去开门才对。
唐晏青不觉蹙眉思考了片刻,刚想同跟拍vj说可以待会过去补拍镜头,没想到季修年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听到。”季修年身上裹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看起来像是刚洗过澡。
如果是在浴室,没听到动静好像也很正常。
“没关系的年哥,是我打扰你了。”季修年越温和,姚玉龙就越觉得不好意思。
他本来想说合个影要个特签,余光瞥见房间里的一角先是有些诧异,随后便对季修年笑笑:“年哥你先收拾,我等晚一点再来要签名合影可以吗?”
姚玉龙堵在门口,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光景。
他怕摄像机拍到什么不该拍的,甚至还刻意移动了位置,用自己的背部挡住了镜头。
季修年虽然裹着浴袍包裹严实,可是松垮的浴袍往下沉,还是可以看到他漂亮的锁骨以及胸肌线。这种男神出浴的画面固然吸引眼球,但是考虑到节目性质摄影师也没想过拍点什么大尺度。
一行人笑嘻嘻来到季修年的门口,又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离开。
姚玉龙一改往日沉默,特意跟身边人说着话。
然而垂眸的那一刻他却忍不住在想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
透过季修年房间里的镜子可以看到床上的光景,比如他就看到了熟人的身影。
他一直知道陆煦跟季修年关系不错,可是季修年这明显是在洗澡,陆煦在这个当口坐在季修年床上,不免就让人多想。
其实想的简单些,陆煦可能也跟他一样是专程过来感谢导师。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季修年根本没有必要洗澡,陆煦也不需要蹲在里面不出声假装自己不在啊......
“不行,别乱想......”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不对,姚玉龙赶紧叫停了自己脑洞。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两人之间的互动怎么想怎么可疑。
偏偏这个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季修年的洁癖,还说他别的都好,就是完全接受不了其他人上他的床。
怎么可能!
姚玉龙很想反驳,如果不能接受别人上自己的床,那么陆煦刚才算什么。
可是回神又一想,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别人上他床都不可以,只有陆煦行......
这件事真的很可疑哎!
***
“人走了吗?”陆煦把八妹床上拉下来,随口问了季修年一句。
“已经走了。”季修年说话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许紧张,总觉得自己好像撒谎一样。
他跟陆煦回来的时候姚玉龙他们就在敲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为了合理解释自己没开门的缘故,季修年想也不想就脱了衣服冲了澡,制造了洗澡的假象。
至于陆煦则是去到房间里面,反正他们不会进来,倒也没什么。
眼见季修年长长舒了一口气,陆煦不由笑笑:“年哥,你看我们刚才像不像是被偷情被捉奸在床啊?”
偷情......
捉奸在床......
这两个字眼像是开关,季修年听了就觉得脸热,随后回了一句:“别乱说。”
“真的啊。”陆煦像是来了劲儿,笑嘻嘻地问了句,“呐,年哥你刚才是不是紧张了?”
刚才那个情形是挺刺激人的大脑,季修年还真是莫名紧张加心虚。面对陆煦的疑问他也没撒谎,只是哭笑不得点点头:“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跟心虚哎。”
“那不就得了。”陆煦忍不住就笑,总觉得季修年刚才那一通操作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可是莫名就让人觉得可爱。
陆煦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到季修年面前,嘴角不自觉上扬,像是宽慰他一样,“年哥这个没什么,一回生两回熟。等到次数多了你就不会觉得紧张啦......”
陆煦说的明明是收人头加掩盖身份,可是季修年却总觉得脸有些热。
他不敢多想,只是点点头而后问道陆煦:“今天还有单吗,下一单是什么时候啊?”
“肯定是有的。”陆煦把东区的死亡率以及每天平均死亡人数告诉了季修年,随即又道,“你今天已经见习了一单,后面的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季修年却不想偷懒,只是开口问他:“我没觉得累,可以跟你一起吗?”
早熟悉业务就能早上岗,就能早点帮他分担业务。
新同事有这么个思想觉悟,陆煦自然是高兴的。
他对着季修年笑笑,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就在陆煦准备开门离开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敲响。
陆煦往外看了一眼,回头问道季修年:“是新导演,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