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
周粥眸色微动, 给院长回了短信。
【开学的时候我带他一起过去京都……】
周粥还记得秦明看自己的那种眼神，胜负欲，很好。
周粥又在群里说了几句话，天色黑了下来，住在陌生的地方, 感受陌生的灯光和黑暗, 终究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周粥对此思考了一阵。
联想到周太太和周媛的态度，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试想如果她没有和原主交换身体，没有阴差阳错得到系统, 没有开始对数学产生兴趣，得到目前所拥有的一系列名誉, 而是依旧唯唯诺诺, 患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外表看上去面黄肌瘦, 只有在网上利用声音可以获得他人的喜爱……
这家人也会对她这么好吗？
尤其是周太太和周媛, 恐怕脑袋里已经设计过无数种让她身败名裂的场景了吧。
思忖着, 周粥坐在这装饰优雅简约的空间里, 陡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光影的两面, 她和进入了原主的身体，而原主呢……
是不是也成为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她？
这一年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太过剧烈，以至于周粥每次想起。
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除开个性和天赋，有一点是不变的：大多数人喜欢你，仰慕你, 都只是因为你优秀而已。
真正看来，哪怕周粥真正进了周太太的眼，被介绍进了有钱人的圈子，她实际上依旧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并没有所谓的立足点，她的股份是周汝海赠予的，他可以收回或者更改。
但是周粥也乐于承认这一点，她本来就不是靠别人的施舍过的这么好，乃至于周汝海给他的信用卡，她极少在里面取钱。
少女眯了眯眼睛，水润的黑瞳反射着灯光，有种奇怪的生冷感。
她自始至终，立足点只有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笑了一下。
表情是很愉悦的。
“家人”偶尔可以用来调剂人生，但是虚与委蛇什么的就算了。
…………
住在周家之后，周粥不让佣人进房间。
基本上一天都待在楼上，偶尔下楼去喝个水，总是能看到周媛在楼梯口晃来晃去，偶尔周太太还亲自敲她的门给她送水果拼盘。
脸上笑得客气极了，就差没把“你还满意吗”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周粥表情古怪的将东西接进去说了句谢谢，通过门缝，周粥看到周媛又在走廊上晃过去了，还鸡贼的看了她一眼。
这次的周媛不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打扮的那么成熟了。
穿着休闲服，也没化大浓妆，整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长相偏清秀。
关上房门，周粥坐到了游戏椅上。
她不确定外面两个人是不是看到了她的直播设备了，毕竟昨天送东西的动静也挺大的。
不过就算看到了……
周粥之所以不正式在网上公开，哪怕石锤了，她也没发微博表明态度。
就是不打算膈应自己。
一边顶着公众人物的身份，一边直播……很他妈尬。
而且如果哪天开学了，她走在庆大的校园里，走着走着忽然一个人走上来问她要合照，还聊着她用小昼的身份做的一些事情……对不起，她没办法笑出强大。
就是那种聚光灯打在你头上你还要假装看不见肆意表演的感觉。
网络上就是靠一层马甲营造趣味，如果最后一层皮都被扒了，她还亲口承认了，那么趣味也没了，用真实身份直播、开玩笑、说冷笑话，和谐星或者网红有什么区别呢？
打个更不恰当的例子，就像是当下有些网文写手写白日梦类型小说，就算小说再怎么火，网文写手也大多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三次元身份，告诉家人朋友自己写的就是这本书，不然总有一种自己一动笔周围的人都在暗中观察的无奈感。
这还怎么浪？
而且不公开更好。
话题度在哪里，人们只要一直揣测着，她的直播热度就一直不会掉。
有的人通过小昼认识了周粥，有的人则通过周粥认识了小昼。
多好啊，一举两得的事情。
周粥支着下巴，打开了自己的逗猫后台。
至于什么时候正式承认自己的身份，看她心情吧。
等这些外界因素完全影响不了她的心态了，再放个□□出来也不错。
很显然，周粥这个方式是正确的。
因为昨天她发了动态说要直播之后，蹲着的粉丝立马暴动了。
她熟练的登上了自己的号，卡着九点整之前，将各种设备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在九点开始的时候，开始直播。
“好久不见。”
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
此话一出，弹幕就炸了。
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网络上各种谣传都传疯了，她依旧这么漫不经心，口气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的，臭婆娘，不愧是你】
【呜呜呜呜，我等好久了，你终于来了】
【淦！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周粥啊？给个准信吧】
贵宾都快到十万了。
这个数据是真的吓人，弹幕一片一片的刷，重叠在一起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将近一个月积累的粉丝怨气和怀疑全部在这弹幕里显示出来了。
周粥视而不见，道：“新赛季了，我都一个月没玩游戏了，不知道技术有没有下降。”
她声音平静，仿佛在思考自己的技术是不是真的下降了。
【四爷送出藏宝图*10】
【4033送出藏宝图*10】
【……】
直播间的熟人都在。
周粥打开王者荣耀点开单排界面。
熟悉的“timi”声音响起，周粥继承了上个赛季的段位，从荣耀掉到了星耀一。
大家还期待周粥会给个什么解释呢，结果她一言不发直接切入正题了。
甚至还有人暗戳戳期待周粥会直接露脸，再不济按照之前的来露个手也好吧？
但是什么都没有！连手的视频都没有！
大家只能听见周粥气的人心肝疼的声音。
“哎，有情侣，是自带野王的瑶……”
周粥看到一二楼队友的id，叹了口气，发了一个信号：“我玩中路。”
情侣是很常见的，瑶只要自带野王了，队友一般不会说什么。
两人的名字也很文艺，一个叫“野”，一个叫“望野”，比市面上什么辣眼睛的id清新多了。
果然如她所料，一二楼直接选了云中君和瑶，周粥则玩了一个王昭君。
实际上她也想玩打野，但是赛季初抢情侣位置，大部分时候等于掉分。
【臭婆娘这个月以来第一次直播就这么卑微吗】
【哈哈哈哈，我觉得这对情侣会让你掉分】
周粥一开始还没理会这些言论，因为赛季初，她本来就是抱着好好打上分的心思上号的。
结果没想到队友云中君是个蹭线狂魔，虽说她王昭君是个工具人，但是人反玩野过来蹭一波，蹲人没顿死又过来蹭一波，打的周粥烦得很，而恰巧对面诸葛亮比较灵活，周粥对线也拿不到优势，而云中君除了蹭她的线，上路的线也蹭。
反正搞得孙策心态直接炸了。
孙策：【情侣新赛季真能坑】
孙策：【人抓不到还带瑶？我还以为你野王呢】
下路的射手被对面两个人压，又和孙策是组队双排，死了之后，也加入了芬芳的队伍。
孙尚香：【**东西】
孙尚香：【玩你*呢】
打出来全部都是屏蔽词。
站在打野的角度看，周粥觉得这个云中君属实节奏和操作都一般。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队友这么骂人，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不爽了。
云中君塔下惨死，对面诸葛直接开全部嘲讽：【打的就是情侣，看见瑶就揍】
周粥本来是不打算帮腔的，没想到对面的李白还乘机调戏她来。
众所周知，在王者荣耀的私人设定里，王昭君和李白是cp关系。
李白：【别说话，我老婆在对面】
诸葛：【哈哈哈哈，懂了】
【靠，这李白有内味了】
【狗贼，我老婆的称呼是你想叫就能叫的？】
周粥一开始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看到弹幕似乎都很兴奋，她思忖了片刻，打字：【你老婆谁啊】
李白：【你啊】
“正好现在是劣势，云中君是靠不住了，看来只能由我带队友赢了。”
周粥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很是笃定，下一秒，她打字：【？真讨厌】
这个问号加上这娇嗲的少女语气，瞬间就有内味了。
【咦，现在不开语音也这么会撩了吗】
江湛一边喝水一边看周粥直播，然后顺势到她的贵宾榜翻了一圈。
礼物榜上前排打赏的钱都是以十万十万来计算的。
江湛看得心烦，他沉默着拿着手机进了训练室，然后一边看周粥直播，一边给电脑开了机。
一名不知名的队友从门外路过，看到江湛还坐在里面，咕哝了一声：“湛哥，这么晚了还搞呢？”
“嗯，我还有点事。”
一名职业选手的最高荣誉就是世界冠军了。
哪怕他再拼死拼活的练习，最后也还是在给别人打工，拿着合同里的奖金……
想到这里，江湛烦躁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幽蓝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男人鹰一样的眸子盯着屏幕，折射出某种野心。
而周粥对此全然不知，她任旧一边守中路线，一边和对面的李白周旋。
因为她对着李白撒了会儿娇，抱怨说自己的队友菜，开玩笑的说让李白别打她了，也不知道是说话的水平太高还是怎么样，李白还真的不打周粥了，一次都没来中路抓过。
甚至有一次周粥从自家红区龙坑后面的草丛走过去，结果直接和蹲在里面的李白面对面遭遇了，她被吓了一跳正要交闪现，结果李白一技能直接走了，碰都没碰她。
【giao？这也行】
【突然觉得李白有点宠是怎么回事】
周粥虚情假意打字：【你？？？】
李白：【看你可怜】
周粥：【别说了！】
李白：【？】
周粥：【老子爱你呜呜呜】
上下路队友因为骂人骂的太脏被禁言了，然后直接开全队麦喷起了云中君和瑶。
而这两对情侣似乎比较佛系，全程都没有还嘴。
至于周粥，她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下选择默默守塔蹲人，因为李白不抓她，她蹲对面法师一蹲一个准，直接预判诸葛的位移。
在周粥经济赶上来、诸葛第n次被抓死之后，诸葛终于忍不住了：【抓王昭君啊，李白你不长眼睛吗？】
李白：【？你有毛病？我为什么要抓我老婆】
诸葛：【老婆尼玛呢，你还上瘾了？】
这一反转看得观众们目瞪口呆。
周粥啧了一声，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计谋。”
“离间计。”
周粥声音还是那种解说式的轻飘飘的嗓音。
楚颂带着耳机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被捏成一团的耳机线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胸口像被什么堵着，酸酸涨涨的。
微信的图标闪烁了一下，有人给他发消息过来了。
是之前刘小礼推给他的那个女生。
他点进去，没看那人的消息，直接发了三个字：【别烦我】
楚颂本来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周粥，而且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感情史，兴趣来了就谈，没兴趣就分，很正常的。
但是唯独在周粥这里，楚颂受挫了。
视频里周粥打着各种甜言蜜语，让楚颂想到自己刚开始遇见周粥时周粥的种种聊天语气。
分明和现在截然相反。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楚颂脑子里百转千回，又拿起身边的烟盒塞了一根烟在嘴里。
一声金属火机盒开扣的声音，整个房间烟雾缭绕起来。
他之前也是打算戒烟的，但是烦躁起来，就不想忍了。
光线打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他手指上的配饰闪着冷色的光，掐着烟，在这烟雾中呈现出一种颓废的美感。
楚颂捏着手机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单手打字：【你有心么】
他刚刚点击发送，周粥团战发力，冻住三个人，而云中君终于秀了一波，把对面的两个残血啄死了，对面团灭。
李白：【老婆赶紧推，我不想打了】
周粥冷冷的哼了一声，打字：【把话说清楚，谁是你老婆？】
峡谷为之一静。
诸葛：【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白：【……】
瑶：【昭君这一波满分】
伴随着victory的特效，周粥低头看了一眼弹幕，正好看到最上面的四个字。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甜美动人：“是的，我没有心……”
所以，别爱我，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