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温是个很难与人聊不到一起去的人,哪怕对面是个闷葫芦,他也一样能够打开话匣子。
柳白聪也知道,眼前的这个神秘男子是了解许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不知是出自什么原因,原本的他对于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过往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好像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可是自从见了这个名叫阿温的刀客以后,自称冥河的柳白聪忽然开始对自己的过往起了心念,他忽然发现自己与冥河这个名字似乎真的是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我碰到一个女孩,或者说我攻击了那个女孩,她叫我,柳白聪。”
“嗯,这是你以前的名字。”阿温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随口回答道:“那个女孩叫孟珺桐,应该是你原本最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怎么?你们已经打过一场了?”
柳白聪嗯了一声:“我差点杀了她。”
阿温嘴里头的咀嚼着的烤肉忽然顿了顿,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咀嚼的动作:“那丫头不好对付吧。”
“还好,”柳白聪如实将那一战的情况简单得给阿温复述了一下。
当听到洛无双冒头时,阿温的笑意多少是有些玩味了,这个此前一直想着要将孟珺桐取而代之的家伙,现在自然已经是退尔求其次,自愿去当那孟珺桐的护道人了嘛。
阿温总说自己算是孟珺桐的半个护道人,可实际上洛无双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萧潇留下为自己女儿护道的强者之一,只不过这家伙的心思比阿温要复杂太多了,想得也太多了。
“柳白聪这个名字比冥河好听,以后我还叫柳白聪。”
“你本来就叫柳白聪。”
两人在月下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就这样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阿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长长得伸了一个懒腰:“我要去找洛无双和孟珺桐,你要不要一块儿?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孟珺桐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可以找她问啊。”
柳白聪却是摇了摇头:“刚刚打过一场,下手终究是重了些。我当下还有事情要去做,等事情了了,自会再去寻她。”
“你是怕她报复吧。”阿温一脸坏笑道。
柳白聪不以为然:“眼下我还没有成为你口中的那个柳白聪,所以尚还不算怕她。”
阿温撇了撇嘴,似是想到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块乳白色的石头,随手抛给了柳白聪:“把这块辟蛊钟乳戴在身上,免得再被人算计了。”
柳白聪没有拒绝,接过辟蛊钟乳收到了怀中,冲着阿温微微抱拳:“多谢了。”
阿温摆手转过身去:“这人间的路本就不好走,还总有人在你们必经之路上挖坑,瞧不见也就罢了,既然看到,能填总要填掉两处。”
两人就此别过,阿温继续东行,而柳白聪则是朝西而去,所去的方向竟然是秦国。
……………………
神农部族内,孟珺桐在洛无双那里大致了解了项云的打算,而此前洛无双与项云那一战,虽然是正儿八经的一场硬仗,但却不是死战,多半也是洛无双有意要给项云立威,帮其树起不败的威名。
“放出龙川城里的修士,这是项云要拔除楚国境内仙门势力内的第一步。”洛无双感慨道:“当初我和你母亲都认为,将仙门里头的头头脑脑全都一应圈禁拘押,封锁在龙川城内,外头的仙门仙宗自然会凋零削弱,可是谁会想到没了那些老一辈的车辙,新一代的修仙宗门锐气会更盛,野心也是越来越大,大到开始疯狂到以仙门气运融入大楚的国运。”
孟珺桐并没有太过惊讶,此事在敬兰学宫时,她与敬兰圣人也曾聊起过,仙门势力将一地的仙道气运融入楚国的国运,表面上楚国气动蒸蒸日上,整个国运有鼎沸之势。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气往高处走,仙门处在楚国气运的上层,两股气运可融合之后,引得原本沉淀深厚的楚国自身气运不断上浮,被仙门气运兼并。
“芈子辰的格局终究还是不如你的母亲,当年他选择这条道时,坚信仙门会成为他手中的剑,可最后却是架起剑锋横在了自己的颈项之上。”
孟珺桐问道:“所以楚王是自知回天无力,所以以身殉死国祚是吗?”
洛无又长叹一声:“一半一半吧,其实他也是在项云的身上看到了楚国的另外一条路,或许是绝境之中,他的格局被开阔,从一张棋盘落入到了另外一张更大的棋盘。”
“即便项云能够有所成就,保下楚国,可到时的楚国也不再是芈家的楚国了。”
洛无双笑了笑:“何时你也有了这种庸人的想法?”
孟珺桐摇了摇头:“只是见过了许多事,觉得世人所争所执的不过就是一个传承,血亲的传承,师徒的传承,国祚的传承。就像是燕国覆灭也是这个道理。”
“不一样,楚国毕竟不是燕国。”洛无双摆手:“你从梦泽兰晴那里了解了很多当年的事,一定会觉得,如果燕昌公赵定秀不将王位传给自己那个无才庸碌的儿子燕泯公赵斗,而是传给当时有定国柱石大才之称的叶孤鸿,燕国便可以得以保存。”
孟珺桐点了点头,这段记忆是从赵天兴的那个徒弟安宁的回忆之中读取到的信息,孟珺桐觉得自己完全站在旁人的客观角度上来看,在兵道奇书百里膑死前,托付兰宁为燕国做的事,足矣让整个燕国起死回生,却是没有想到只是在赵定秀手中沿续了二十年,中兴的气势也就成了回光返照。
这些事孟珺桐在这些日里已经陆续与洛无双聊过,敬兰圣人赵天兴告诉孟珺桐此前龙川之事事了,以后洛无双便是她可以放心信赖之人,故此对于洛无双,孟珺桐也就没有什么隐瞒了。
洛无双是一国国师,眼界见识自然要比刚刚初出茅庐还没几年的孟珺桐来得广阔通透,他意味深长得说道:“你以为百里膑在做出那一番安排之际,没有瞧到燕国将亡的气数?一切都是早早定下的,他不过是尽一尽最后的情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