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温起式开始舞起了手中那半截短刃,一旁的苗天心眼睛一眨不眨得就那样盯着他,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蔑视自家苗刀术的狂妄之徒,如何能够通过一次交手,就看破整个苗刀术的路数,以及行功心法。
阿温使刀之时,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就有了很大的变化,先前的玩世不恭似乎被那刀光刃影一洗而去,那一招一式初时施展的格外工整,伴随着招式逐渐加快,工整之中又带起了行云流水的那种畅快潇洒,观刀的众人,哪怕是不懂刀术之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阿温的动作优美之极,且极度的圆满,没有破绽可言。
苗天心双瞳紧锁,在龙川城的二十年里,他一直都在潜心研究苗刀术,力求将这门天刀仙门最强刀术推研至完美。他坚信苗刀术是他生平认可的最强刀术,这也是他以仙武入道的方向。
然而今日见到阿温施展这门刀术,他忽然间感觉自己这二十年的时间似乎都丢进了瀚海沧澜之中,就阿温自己所说,这也不过是第二次接触到苗刀术,苗天心相信有这样武道根基之人是不会胡乱说的。
只是第二次见过苗刀术,便可以将整个刀术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哪怕是现在阿温不将苗刀术的刀术心法说出,苗天心也完全相信阿温已经领悟了苗刀术的心法口诀,而且从其刀势行转带起的那种妙可不言的意境来说,对方极有可能在微不可见之处,将苗刀术又进行了更深一步的完善。
阿温出刀回刃,再出刀,锋回刃转,前劈后撩,身形腾挪跃动,就似是在跳舞一般,整个人的身形线条不断飘移转动,带起劲风阵阵,压倒这林间伏地的花草大片。
从头到尾,阿温将苗刀术完整演练一遍,这是他自己在一百回合的战斗中,根据一次次的变招,易招而总结出来的十七式苗刀术。就见他的动作稍稍一顿,刀花再度绽起。
“苗刀术,看好了。迎面大劈破风刀,吊手横挥始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军力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梁宽提撩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形突刺刀。”配合着口诀心法,阿温再一次将苗刀术对应施展出来,十七式苗刀皆是由这八句心法演变而来。
场中除了苗天心以外,孟珺桐和艾妮斯都是武道潜修之辈,孟珺桐更是已经是武道小道尊了,艾妮斯处在堂境大成,自然也是不差的。
先前看苗刀招数,两人都已经记下了大半,很多地方也都生出了自己的理解,武理在很多时候也是相通的,这也就是很多时候,武人境界桎梏之时,也会去看他人交手,这便是以他山之玉攻石的道理。
看过苗刀的招数,艾妮斯觉得已经是收益良多,这一套刀术的很多地方,与自己自己研究出来的怒龙突心破的招数是有相近之处的,比如刀刺,挑撩时的意气味道,事实上苗刀在有些时候也确实是可以当作枪矛来使用。
在阿温句句道出苗刀术的口诀之后,这门武学对于孟珺桐和艾妮斯来说便已经不再有任何的迷雾了,结合招数,逆向推演,整个苗刀的精义都缓缓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之中。
孟珺桐转头望向艾妮斯:“领悟了多少?”
艾妮斯皱眉,将整个心法默记,在心又回转了一天,抬起手比划了两下阿温出刀收刀的动作,眉头终于是缓缓打开,她笑着对孟珺桐道:“差不多领悟了有七八成吧,这苗刀术确实厉害,在一些弄理上可以说是独辟秘径,若是不得要领,咱们恐怕一辈子也摸索不出来。”
孟珺桐赞同艾妮斯的说法,她觉得能够让一位仙门的小道尊如此推出的技法,绝对不会像阿温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一定是有什么能够牢牢抓住他眼球的东西在里边。
而另一边苗天心的脸色已经越发的难看了,先前的惊讶之色逐渐得转化成了苍白,忽然他捂住心口,噗得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正到此时,阿温收刀归势,一步来到苗天心的身旁,探出一掌将其稳稳扶住。
苗天心身形晃了晃,不过还是很快将身体稳定了下来:“前辈。”这一次苗天心对阿温的称呼居然是前辈。
阿温笑了笑,倒是一点推辞的意思也没有,他先前自己就说过,苗天心以大欺小,那就不能怪他以老欺他,他的辈分在整个修行界里就是要比苗天心高出的多,受他一句前辈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还受得住吗?”身为武道中人,并不怕在切磋之中输上一局两局,哪怕是个常败将军那也无所谓,毕竟就像苗天心说的那样,问题出在自己,是自己没有将这门术法修炼到巅峰,而并非是术法本身有问题,可是现在阿温却是亲手毁掉了他心中的这块丰碑,一直以为被他视作可抵仙武的刀术,竟然只让人看了三次就彻彻底底的看破,与那街边把式无甚两样,光是在修炼的道心上,这就是一记沉重的打击,若是换作了心智偏懦弱一些人,恐怕是要直接崩溃了。
苗天心摇了摇头苦笑道:“前辈手段惊为天人,苗刀术……苗刀术!”
苗天心的脸上有着沉重的痛苦,他实在没办法出口否定自己花了二十年潜修的这门刀术。
阿温伸手重重得在苗天心的头顶一按声音低沉道:“苗刀术没有问题,你也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这条道是分内外的,你潜修外道,便是登峰造极,也就是人间宗师而已,要走仙武如何能够舍内而取外道?”
此时说话时的阿温整个人身上似乎是有关一种圣人的光辉,孟珺桐觉得自己似乎在那位敬兰圣人的身上见到过这种力量。
苗天心的双眼逐渐由昏暗开始一点点明亮起来,阿温的这一掌用道门的话说,叫作醍醐灌顶,是给人开窍用的。
“明白了吗?”阿温收回手,颇有高人风范得背过了手,缓缓转过身去。
苗天心扑通一声,直接对着阿温的背影跪了下来,眼中含着热泪,激动得对他说道:“感谢先生指点!苗天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