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慢慢抬头,看到弥姑姑在大公主身后使出眼色来,知道,此时不用再细问大公主到底要挑什么礼物?一会儿弥姑姑自有安排。见大公主,扬手让她退下,躬身退去,走到门槛处大公主嘱咐道,“她那个人是喜欢豪华的,挑些亮堂的!吓到她才好。”
五月轻风柔荡。天上丽日已经不像冬天时只是苍白淡影,正慢慢散出温热来,照在人脸上,暖洋洋的,那么舒服。俯下身去行礼的无忧,随着弥姑姑抬起的手慢慢起身。见弥姑姑也正要向她还礼,忙紧着走了几步,将弥姑姑搀起,“姑姑的礼,岂是无忧受得的。无忧对库中一切皆是陌生,不只是今日,就是从往后,凡事还要多多仰仗于姑姑。姑姑再跟无忧客气,就这是将无忧折杀了。”
无忧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却称得上是事实,弥姑姑闻听,只是一笑也并不推拒,“老奴不过是在大公主身边多呆了些时,比姑娘熟悉些公主的家底罢了。同为大公主效劳,何敢让姑娘称及仰仗二字。”
说完,不再寒暄,直接点题道,“依姑娘的意思意思来看,此时,送国舅夫人何物,才正合她心思?”语罢,用同一个笑意看着无忧。
无忧从书室出来时,心中已经有几分打算,也知,弥姑姑心中同样有了打算,故意要问她的意思,不过是在有意试探。稍微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紧不慢回答道,“若是在从前,只怕将半壁江山送给她,她都不觉得那是出奇之物,可而今毕竟不同,这位国舅夫人若然是身体欠安,心上焦急,我们这送礼的也必然要跟定她心思,走颐养身体又亮堂万分那个方向才是。依无忧粗想,该当是,饮食,药膳,细致到让她惊叹的地步。比如说,正宜春时喝的,雨前龙井,并着朱雀门外的小瓣茉莉花,更兼着可去病的名贵熏香上等熏炉。挑选的茶盏,瓷器,等皆以福寿延年,人寿年丰寓意。名人字画当奉五蝠捧寿等吉祥图案。”
弥姑姑听了,脸上的笑意未开,未合,还是之前的样子!但眼中分明有一瞬明亮过境,“殿下果然慧眼识人才,女差年纪虽轻,却是极有主见又聪明的人,我早让人预备了库里的清单,你先拿回去琢磨,划上二十来件即可。到下午的时候,我让他们开了库,你就去拿吧!”
无忧听弥姑姑未提,礼单完成后,送过去给她过目的事,忙俯身道,“无忧这就回去拟,拟结了,马上送过去给姑姑过目。”
弥姑姑摇了摇头,“这库房清单只是库中一部分名目,皆是可动可用的,你只管随选随用,必是错不了的,不必再来问我的意思,只记得,下午的时候再去库房,剩下的都由你做主就是了。国舅府,你从前也去过,那一次大公主很是满意,这一次我也就不多嘱你了,只记得万事小心就好了。”
说完,向无忧点个头,转身自去了。无忧想了想,弥姑姑一直强调,要她下午再去库房的意思,多半是现在的国舅府,有其他闲杂人等。弥姑姑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从来未有多提醒的话,手下人相反更知道小心应对。如果被提一再强调的,就一定是她熟知里面有岔头的事。
躬身目送得弥姑姑不见了踪影,才低下头,将手中库房清单略略打量,这里应该只是一小部分,就已经琳琅满目,品种繁多,奇珍异宝,不可尽数。其实,正如同她说给弥姑姑听的,那位国舅夫人身上不好之时,一心忧及身体之事,反而瞧不上,这些珠宝冷翠,此时投其所好才是第一要务。
回到她在王府中的息室,在那密密麻麻的库房清单当中,认真选了二十来样才罢了手,揉揉脖子,刚长舒了口气,就听到窗下有声音,在说着,“郡主小心这里放的花盆,那边还有!”
在这王府之中,敢称郡主的,再无别个,就只有旖贞郡主,听这情形来人正是旖贞,无忧忙整整衣饰前去迎接,才到门前,旖贞已经踱步抢进室中来,瞄了一眼她正要行礼的身姿,“我看那礼就免了吧,你若真是拜了我,我可承受不起。”
无忧惶恐,道,“奴婢不敢!”
旖贞冷笑一声,“嗯,对呀,我还记得,女差口口声声劝过我,天地大典不仅不会是坏事,反而必会倒逼皇后将我与太子分剥皮开来。现在看来,你是把你自己,都没当真的意思说出来将我哄骗,我本该让你死于非命,只是终归我兄长瞧上了你,若是让你这么快就死在我手上,他少不得要以为你是他今生的最爱,会为你伤心上一辈子,我就只好等着,等着他对你淡了这份心思,再张罗个火坑将你投进去。要不然,就同我一起陪嫁进太子府?做个太子侍妾。谁犯的错?谁该来承担后果,从前,你那般说辞,连我兄长都很相信,害得我越陷越深,只不过天道好还,也总会有你好瞧的。”
无忧抬起头来,丽色容颜之下一点温婉可怜,看得郡主又啐了一口,“你这狐媚样子,做出来给我看,可不灵光……”目光一转,瞧到桌上的府库清单,伸手,拿了起来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又冷冷哼了一声,“唉,终归你现在是娘亲眼前的红人,连府库里面的东西都可以让你拿在手上,看这意思,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将这些东西取出来吧,我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就陪你走上一趟,也去瞧瞧我家里的宝贝,你知道,总是摔那些盘子碟子,扯那些绸子,我这手整日酸的厉害,心上也觉得腻歪。这库房里的东西,这么从一打眼瞧瞧,也会觉得摔起来很有乐趣。”
无忧听得心上叫苦,可脸上还只得装得平淡,随和,风月无惊一般无二,“郡主去府库走动,当然是好事。只是这府库不常开动,久挂蛛尘,郡主金枝玉叶何可贵人履贱地,还是奴婢前去将那些东西拿过来,郡主可不必非得前往,只等在此处一观即可。”
旖贞听得嗤的一声笑,“女差你这个笑话说的也太不像话。能及得上我家府库,内容丰富的,恐怕上天入地寻之遍,也再难找出第二家。若然我家府库称得上是贱地,那这大显可就无有我立锥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