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言看了老朋友一眼,拉着他嘀咕。
“也不能说是假的,就是不太全真。你要是收藏了自己玩也就算了,如果想要出手可能会有点麻烦。”
除非那种完全的痴迷者,否则普通收藏者谁也不能肯定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迫于经济压力把藏品都出手。这样的话,真货跟假货差别可就大了。
被肖一言这么一说,他朋友也就不敢轻易出价了,甚是犹豫。
前头那个富二代一直暗搓搓的在关注他们,因此他们的谈话虽然很小声,也被其听几句过去,正巧,说这件拍品不真的话,就被他听到了。
他当然不会傻到现在就闹出来,但之前设计的某些环节可以适当的修改一下,顺便让他们得罪更多的人。
就在这时候,对三彩骆驼的喊价已经翻了一倍,也快到肖一言那好兄弟的心理底线了。
他犹豫了半天,正准备出价一次,如果有超过他的,他果断会放弃。毕竟来之前他就透露过自己对这三彩骆驼很有兴趣,总不能意思都不意思一下吧。
肖一言只说这东西不全真,也不是说它就是赝品,能不能拍,多少钱拍,也得他自己拿主意。
他刚举手出价呢,前头那个小子就扭头,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看着他。
“不是吧,你请这鉴定师不是都是是假的么,为什么还拍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哗然。
肖一言眉头一挑就打算发作,他朋友却反而笑起来,摁住他的手。
“小兄弟,话从嘴出,可得慎重。这件拍品虽然我们俩没有达成一致,但从头到尾也没说是假的,你这样信口雌黄,安的什么心呢?”
一个是圈里常客,一个是明显纨绔,谁的话更让人相信,不言而喻。
“不是,大哥,我明明听见你们说是假的,我本来都想拍的,这不听你们一说我都忍了,结果你出价了,这是故意减少对手?”
他说完又晃了一眼陈怡歆,做出一脸恍然的样子:“我说这位小姐,你当人女伴花瓶就好好当呗,做个鉴定师人设干嘛?你看我不顺眼用这些小手段,丢不丢人啊?”
说后一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肖一言好友一眼,明显这话指对的是谁,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你这人呢别的没本事,无事生非的本事倒是一流。当初我跟我朋友就是拒绝跟你们交往罢了,又是叫人砸东西打架,又是挑拨离间睁眼说胡话。如果富家子弟都跟你这样,我真心觉得富不过三代这句话需要改一改,搁你们这代差不多就能结束了。”
陈怡歆慢条斯理的反讽回去,那神情作态比对方更有派。
“而且你自己不学无术藏着掖着不好?非要现出来给大家看。我们就只是说这东西不全真,可没说是假的。你连这些话语代表的意义是什么都不懂,还装什么收藏者,全买的赝品吧?”
陈怡歆也干脆,反正都闹出来了,还不如摆桌面上来说好了。
而且她有九成把握那件藏品是补过瓷的,只不过不能确定补瓷的人是什么时候的人罢了。
“这件藏品不全真?小姑娘,这话说出口得负责任的。”
旁边看戏的人里面也有鉴定师,基本没有一个人看出问题来。当然,对那纨绔小子浮夸的表演,他们全都当笑话看了,只是陈怡歆这句话一出来,就好几个人变了脸色,全都是出过价的老板请来的鉴定师。
“这件拍品有修补过,这一点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吧?”
接过话头的是汪成,他对唐代的物件,特别是书画瓷器都有研究,虽然还浅薄了些,但是相比普通人,算得上专精了。
拍品的细节图上完全可以看出有补瓷的痕迹,当然,这些痕迹大部分瓷器都有,毕竟能够完好的保存到今天的,大都在各个博物馆,或者是真心爱好者的收藏库里面。
“这件拍品一共有五处补瓷痕迹。修补的手法巧夺天工,不是专门研究瓷器的可能都发现不了。”
汪成的话也为部分鉴定师挽尊了。毕竟在座的鉴定师里面,瓷器专精的不多,多部分都是研究书画和杂项的。即便少部分人研究瓷器,也不能说每个朝代每个品类的瓷器都能一眼辨出真假。所以汪成这句话说完,部分人脸色都没这么难看了。
“前面三处没有疑问,我跟家姐和师兄拿不准的是后面这两处,特别是骆驼腿部丝绸托囊下面这部分很显然也是修补过的,就是这一块让我们有分歧。”
对于古董的鉴定,有分歧很自然,在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之前,说不完全肯定这件拍品全真也没问题,而且人家都出价了,说明是认可这件拍品的,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古董圈的人都没人敢保证自己就一定不打眼,说话自然也是留有余地,所以汪成的解释他们完全能接受。这样一来,故意挑拨的那个家伙就尤其可恶了。
那小子起先还挺幸灾乐祸的,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所有人都对他冷眼来着?明明惹了众怒的不应该是陈怡歆吗?
他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拍卖师。
拍卖师啥场面没见过,这些都是小问题了,再说她能当古董藏品拍卖师,对圈里的规则和话语肯定是了解的,所以在看到那个小傻子看向自己的时候,拍卖师只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那家伙恼羞成怒爆发前一刻,这次的主办者出场了。
“既然这件藏品有争议,那我们暂时先将之放置一旁,接下来继续其他藏品的拍卖。”
主持人和拍卖师也很机灵,三言两语就开启了下一场。
“你好,我能在这里加个位置吗?”
本着人家的主场自己等人要给面子的原则,他们四个人挤了下,硬生生挪出一个位置来。
这位性子不疾不徐的,说话还特别有意思,有些藏品后面的小故事他们都不知道,听完之后简直推开了世界大门。
“对了,等会儿最后一场我们会请几位老师一起鉴定,你们要留下来看吗?”
“当然,我虽然觉得那补瓷有问题,但是还有两个疑点没有得到解答,所以能留下旁听的话,简直荣幸之极。”
陈怡歆是真的感兴趣,而且她有种感觉,补瓷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定这件藏品的价值不跌反涨。当然,前提是她的猜测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