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中土区硼城晓星客栈,凌风坐在茶几前,手捧那张余正帆的画作——《空山少女图》,反复琢磨着。
眼珠生了根一般,长久纹丝不动。
画上:一名少女站在山头巨石上,衣袂飘飘,发丝凌乱,身前是万丈悬崖,山间浮云遮蔽山底……
署名“余正帆”几字,用狂草书写。
行笔如鸾翔凤翥,挥洒自如奔放多变,而又瘦劲清峻神韵卓绝,功底非凡,极似何可依笔法。
“公子还没瞧够呀?这一路上都瞧上多少回了。”
月娥与封宝宝推门进来。
凌风把画卷起来,小心放好,端起茶抿了一小口,眉头一皱,旋即放下杯子:“凉了。”
封宝宝蹦到凌风跟前,神秘兮兮地道:
“翰宁哥哥,我今日可瞧见一大美女了。
好家伙,那身段,那气韵,那五官……
啧啧啧,绝对当世无双!”
凌风不屑:
“你个井底之蛙,少见多怪,便是村头的癞蛤蟆,你也能瞧出几分天鹅的神韵来。
要说模样儿,除了本公子的师姐,谁也配不上当世无双四字。
不惟如此,师姐还记忆超凡,但凡见过的棋谱过目不忘、听过的声过耳长存……”
封宝宝双眼圆睁,一脸膜拜的表情:
“天下竟有这般奇人?不知你师姐棋下得怎样?比起象棋天后叶已姗又如何?”
凌风道:“没对战过,就不好下结论,但依本公子看来,师姐应该不会落下风。”
“哇,如此了得!啥时给宝宝引介引介。”
“可惜她已作古了!”
月娥当头浇她一盆冷水。
“啊?!莫非是跳崖了?”
“何出此言?”月娥问
“《空山少女图》画的不就是一少女想跳崖吗?”
封宝宝振振有词。
“那图跟何姑娘有啥关系?”
“没关系,翰宁哥哥会有事没事盯着看?”
“荒谬!”
硼城正府街,向氏三雄出行,见前面人潮涌动,人声鼎沸。
把一个并不开阔的正府街已围得水泄不通。
“小哥,前方出了何事?”安檐问路旁少年。
“还有何事?桔西四杰外加一绝世佳人出行哩。”
向氏三雄面面相觑,安石表示不服:
“桔西四杰,桔西四杰有什么了不起啊!咱们还向氏三雄涅!”
上届联赛冠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这时代怎么就成了刷脸的时代!
向氏三雄快步过去,只见男女棋迷将四杰和含烟团团围住。
场面那叫一个火爆,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疏影暗香等人挤不进内圈,在人群外徒劳地表达忠心:
“公子当心!”“姑娘当心!”
萧陌尘特地把柳含烟拉到内侧,自己走外侧,以免人群挤着含烟了。
“萧公子,你身旁的小仙女是你什么人啊?你那么护着她!”
一年轻女子问道。
“家人。”
萧陌尘回答道。
含烟心中不觉一震,家人?
她原本以为,自义父义母故去,便再不会有人拿她当家人。
便再不会有人这么护着她了。
“萧公子,‘梦之队’此番有望夺冠么?”
一位少年男子问道。
“有望无望,是毫无意义的说辞,至于能否夺冠,三日后便见分晓。”
萧陌尘的答复听起来更象外交辞令,四平八稳而又无懈可击。
“韩公子,我等期待‘陶然队’此番有不俗表现。”
一位中年女子道。
“本公子也甚是期待。”
韩笑凡儒雅地笑道。又一位外交家。
…
“韩公子,可有意中人否?”
“萧公子,教小女子下棋哩。”
“杨公子,在下与你交个朋友如何呀?”
“叶公子,肯否移驾寒舍小坐?”
……
可怜的小差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遣散了人群。
向伯山调侃道:
“我说韩公子萧公子,长得好看不是你等的错,长得好看出来扰乱桔国秩序,就是你等的不是了。”
“如此说来,蝶恋花是花儿的罪过,你年前败给梦寒君也成了梦寒君的不是了?”
韩承旭笑道。
……
一旁,疏影挽了含烟的手说:
“姑娘,咱们去那边瞧瞧,那边有好些小物件,我想替我娘选一件小饰物。”
含烟点头。
萧陌尘对叶剑锋道:“小叔,跟着她们。”
叶剑锋道:“我得看着你。”
萧陌尘看看叶剑锋:“好啊,随便看”
萧陌尘远远地跟着含烟。叶剑锋紧随其后。
韩承旭与杨慕哲也慢慢跟过来。
一位差役对韩承旭苦哈哈地道:
“几位公子,你们能不能不要扎堆?
——太扎眼了!这让我等很棘手哎。”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铁能谱下榻处:
铁能谱、夏闻捷、铁远志、铁莲花、贺思棋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置一副棋,五人面前各放一茶杯。
铁能谱道:“联赛第一轮棋的抽签结果已出,第一轮的对阵情况是:
萧陌尘梦之队对战韩承旭陶然队;
桔中土区中土队对战桔东木区潜龙队;
我桔北水区飓风队对战桔南火区飞鹰队。”
夏闻捷道:“这联赛的开局还真是耐人寻味啊。弟兄相杀,姐妹相残——”
铁远志问贺思棋:
“贺姑娘,明日你与昔日的队友兵戎相见,可别手下留情哦。”
贺思棋低语:
“公子放心,思棋心里有数,赛场如同战场,战场无父子无姐妹,讲情面是有悖于竞技法则的。”
铁莲花道:
“思棋妹妹说得是,彼一时,此一时也,时移则情异,是棋手就应知灵活变通。”
铁能谱道:“迎初兄,今儿个咱们把常见布局再摆摆,有些变化再推演一下,如何?”
夏闻捷道:“行。”
于是众人摆上棋子,把中炮局与屏风马、中炮局对反宫马、顺炮局、列炮局等常见布局进行了一番推演……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叶已姗保持着伤员惯有的姿势
——斜靠在床背看书。
便是一言不发,也自是风华绝代。
你看她:
眉似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流波,面若桃花含蕊,简直是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叶姑娘,雨蝶姐姐说,马双象也能守和单车?”
银烛拿了棋盒走进房里,问叶已姗。
“马双象通常是不易守和单车的。
马双象能守和单车的最佳阵形是马居九宫象位,双象连环高飞保马。
其余局面,单车有胜算。”
棋界天后叶已姗放下棋谱,眸子星光般璀璨。
叶已姗让银烛在茶几上摆出最佳防守阵形,而后一步步为她点拨分析。
“倘若敌方车处己方底线,我方当如何运子?譬如此局面——”
银烛摆出棋形,虔诚地问道。
“马走闲着,注意别丢马就行。”
“就这样啊……马五进七或马五进三?——”
“千万不要马五退三或马五退七,车将军就丢马了。”叶已姗告诫道。
“嗯。”
“是韩公子教你下棋的,银烛姐姐?”叶已姗问道。
“这倒不是,是朝云姐姐教的。不过,朝云姐姐的棋是韩公子教的。雨蝶姐姐的琴也是韩公子教的。”
“韩公子还有这般耐性?”叶已姗眼角含笑。
“可不,韩公子是天下第一好人。”
叶已姗眼前浮现出那位英挺俊逸的男子来,悠扬的琴声此际又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