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雅的怪异表现和荒唐要求,让我原本已经不再那么戒备的心又收紧了。
我后来还让雯雯私底下悄悄去了一趟馨雅出生和长大的那个城市做了一番调查,雯雯对这个似乎有着天然的兴趣。
但是调查了解的结果,证明馨雅并没有撒谎,并且还得知馨雅叔叔已经跟自己的子女到广西北海养老去了,馨雅因为不喜欢她出生长大的那个城市,大学毕业不久她就把爸爸妈妈留下来的一套2居室房子卖了,离开了当地。
让雯雯帮我去调查馨雅,意想不到的收获是,雯雯对馨雅的敌意似乎消散了不少,反倒多出了几分同情。
慢慢地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馨雅的身世,对馨雅似乎更加友善,对我来说真有点无心插柳柳成行的意味,因为原来个别对馨雅还有点不服气的员工,也许出于谋者恻隐之心,都更配合馨雅的工作,我也少了很多在他们之间协调的麻烦。
不再怀疑馨雅的身份,但也不等于完全放弃了对馨雅这一“无理”要求的戒心,只是大家知道了馨雅的身世后对她更加地包容和同情,当馨雅再一次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的时候,我就有些犹豫不决了。
那是个冬天,馨雅自己打车去我的住处说了一些当时工作上棘手的事情,临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要不等会儿雪停了再走吧?”我用征询她意见的口吻问她,如果她坚持回去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开车送她回去的。
馨雅挑眉看我,然后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随风起舞的雪花。
一直等到天黑,雪不仅没见减弱,反而下得更猛了,地上的积雪已经足以淹没脚踝了。
我这个人本来胆小谨慎,馨雅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这样的天气,我打消了开车送馨的念头。
我让馨雅在女儿的房间睡,临睡前我到二楼卧室里把妻子的洗漱用品拿下来给馨雅对付着用。
“不好意思,家里也没有富余的,这是给妻子用的。”
馨雅拿着牙刷牙膏,毛巾还有洗面奶,愣神看半天,我不知道她是纳闷我这儿怎么还有女人用的东西还是觉得是给死人准备的感到瘆得慌。
“不过你放心,这都没用过,我定期会更换。”
馨雅看着那些洗漱用品,很是恍惚,就像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解释一样。
谁知道开了这个头就收不了尾了,馨雅时不时总能有个理由说“懒得回去了,还是住你这儿吧”。
说实在的,跟一个妙龄女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加上馨雅一点防备的意思也没有,没有点龌龊的想法很不正常。
但血脉膨胀蠢蠢欲动的时候,总会问自己“然后呢?”,快活完了压力释放了怎么跟人家女孩一个交代呢?
娶进来?
不!不!
不能! 这样对不住死去的妻子,妻子还没消息,妻子还没答应呢。
再说了,馨雅的意图始终没摸透,谁知道是不是个诱饵,是不是个圈套?
合理的怀疑没得到证实都不能当真,何况馨雅的惨痛经历是已经证实的事实。
但长此以往,总怕熟人看到会说闲话,当然主要是公司的员工。
我对馨雅本人并无恶感,准确地说有点习惯馨雅跟我走得近,总觉得她身上有某种熟悉的东西,只是对馨雅的动机多少还是怀有戒备。
但一想到馨雅不幸的遭遇和经历,我又说服自己不要去多想,走一步看一步。
为了不至于招来太多的闲言碎语,我说服馨雅做我的干妹妹。
我那天特意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请公司员工一起聚餐,郑重宣布,鉴于馨雅父母早忘,叔叔远在广西很少联系,没有什么可以来往走动的亲人,我正式认馨雅做妹妹。
大家惊讶过后,有人跟馨雅开玩笑,说他总算遇到一个好哥哥,雯雯不无醋意地说:“等我爸爸妈妈过世了,你是不是也考虑一下认我做个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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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话呢,你让馨雅长期住在你那儿算怎么回事啊,你就不怕耽误人家婚姻大事?”
雯雯把我从回忆中唤了回来,我看看列车窗外:“呦,不知不觉马上就到了。”
我不是不想正面回答雯雯,确实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比较好。
一方面是怕耽搁了馨雅,想让她搬出去,可是馨雅不愿意,振振有词反问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搬出去呢”,另一方面,近距离待久了,发现馨雅身上有很多与妻子相似的品质,而且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我心里也不舍得她走。
雯雯却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知不觉吗?应该是坐在我对面度日如年吧?”
“这叫什么话?”
“你心里话。”
“净胡说八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雯雯直视着我,微笑:“可我会读心术啊!”
不想继续跟雯雯耍嘴皮子,想着馨雅的交代,就说:“馨雅让你回去后在家多休息几天,不用急着上班。”
雯雯斜眼看我:“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馨雅的意思?”
“这有区别吗?”
完了,又说错话了!
雯雯揪住我的辫子:“是啊,你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像一个人似的。当然没有区别。”
被雯雯噎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息事宁人:“是我的意思可以了吧。”
雯雯扯起嘴角,瞥我一眼,看向车窗外。
沉默了几十秒的样子,雯雯脸依然朝向窗外,缓缓说:“你还是让馨雅尽快搬出去比较好!”
自从雯雯去馨雅老家调查回来转变了对馨雅的态度以后,偶尔跟雯雯聊起馨雅的时候,雯雯都是半真半假地劝我说“你赶紧把馨雅娶了吧”,我知道那不是雯雯的真心话,是纠结在坚持与放弃之间的一种试探。
但是今天风向有点变了,并且这话听起来有点不一样的味道,不是询问,不是建议,倒像是……
“你不再劝我尽快把她娶了?”我开玩笑问。
雯雯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再次将脸转向窗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