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中饭,程麦香又跟滢滢回到房里去排练。
这一次,两人不仅仅是坐在床上对台词,而是按照现场演出,准备道具,进行表演。
好在这出儿童剧对场景道具要求都简单,就是在一个乡下的农户家,程麦香把书桌当做灶台,拿出滢滢的一个玩具,暂时充做竹笋,放在了桌脚边。
程麦香又把椅子放在房间中间,对滢滢说,“滢滢,椅子这边是堂屋,那边书桌就是厨房,我们这三幕剧的走位,是先从堂屋到厨房,再回堂屋,再回到厨房,最后去生产队,你记住了吗?”
滢滢点头,剧本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每场的场景她也记得很牢,自然不会乱的。
于是两人开始现场表演,一场下来,程麦香发现滢滢并不懂得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角色的性格,换言之,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动作,整个三幕表演中,她除了在阻止程麦香饰演的小刚拔竹笋,其余都是站得直直地在背台词。
很明显,滢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一结束便缠着程麦香该怎么改善。
程麦香发现滢滢对表演兴趣浓厚,或许是平时有些腼腆的缘故,她很愿意借着角色来显现自己。
“其实很简单啊,滢滢,你觉得小葵的性格跟荞麦像不像?”
滢滢仔细想了想,“像,也不太像,换作是她,她会带着弟弟拔出竹笋,直接送到生产队,不会讲那么多大道理。”
“那你能想象她讲大道理是个什么样子吗?”程麦香又引导地说。
滢滢歪着头想了半晌,她跟荞麦太熟悉了,荞麦的一举一动就仿佛在眼前,想了片刻,就笑着说,“她会把弟弟摁在椅子上,强迫弟弟听她说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尝试照着荞麦的样子来演一演小葵?”
滢滢眼前一亮,好似在一片茫茫的大雾里,突然一道阳光照了进来,大雾很快就被驱散了。
“嗯。”滢滢重重点头。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表演本来就是基于现实存在的人或物,通过对剧本的二次创作,赋予角色独特的生命和灵魂,让观众感同身受,就是后世常说的代入感。
她读过剧本,发现剧本里的几个人物都是脸谱化的,性格干巴巴的,完全没有自己的特点,她想让滢滢通过自己的创作,让小葵这个角色丰满起来,更加有血有肉。
有了程麦香的启发,这次表演的效果比上次好了不知多少倍,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滢滢都活灵活现了很多,她仿佛完全进入了小葵这个角色,对弟弟的疼爱和恨铁不成钢,对外婆的尊敬和关键问题上的不让步,都让她表现了出来。
尤其是最后,她带着弟弟去生产队交竹笋时,那股维护集体财产的坚定和自豪,更是溢于言表。
一表演完毕,程麦香就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滢滢,你太棒了,你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啊!”
滢滢似乎懵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她也知道这次自己演得不错,可听到程麦香这样毫不掩饰的夸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是舅妈教的好。”
程麦香确实教的不错,这是滢滢人生中第一次饰演角色,程麦香好似给她打开了表演殿堂大门的一条缝,让她初次窥视到了表演世界的精彩绝伦。
多少年后,她成了国内知名的演员,甚至因为精湛的演技拿奖拿到手软,很多次发表致谢感言时,也会提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表演,以至她的影迷都对她这段历史耳熟能详。
两人的排演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林嘉余上楼来拍门,要带程麦香回家,才算是结束了。
滢滢恋恋不舍地拉着程麦香的手,不住地求林嘉余,要两人待到吃完晚饭再回家。
卫凌诚笑了,“我们滢滢,就是跟她舅舅舅妈亲,要是我现在出门去办事,她才不会阻拦我呢。”
下午回家还有事情做,程麦香也不好久留,况且排了一天的剧,滢滢也累了,必须要休息。
“滢滢,反正还有四天的时间,舅妈有时间就再来跟你一起排练,你看怎么样?”
“好。”滢滢大声答应着,把卫凌诚和林清菀吓了一跳。
程麦香笑着对卫凌诚说,“姐夫,我发现滢滢对文艺表演很有天赋,如果可以,我建议除了钢琴,还可以给她请个舞蹈老师,教教她跳舞,既能锻炼身体,也能培养她的仪态。”
她并没有建议卫凌诚请表演老师。
一来滢滢年纪太小,还根本不清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如果表演只是她一时的兴趣,随着年纪增长就不喜欢,那现在学表演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她好好玩玩。
二来,滢滢过早学习了表演,很可能分不清表演和现实的区别,如果整天不自觉地用表演的方式来生活,那对她的成长是不利的。
反而舞蹈学习是有好处的,对滢滢的身体是个锻炼,也能培养她的气质,前世她特别喜欢那些学过舞蹈,尤其是民族舞的女生,觉得她们身姿挺拔,气质温婉,一举手一投足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卫凌诚似乎对程麦香的话很有兴趣,扭头问滢滢,“滢滢,你愿意学舞蹈吗?”
滢滢想了想,点点头,“爸爸,我想试试看。”
卫凌诚又惊又喜,上次他提议学钢琴时,滢滢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可后来他才明白,女儿不考虑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钢琴,而是不愿意他失望。
尽管她没抗拒过钢琴课,可卫凌诚心中却不自在,他不强迫女儿做不喜欢的事,他更希望她能自由自在地长大。
而这次,她竟然是思索后才答允,而且也只是说试试,那就证明她是真的确定,自己对舞蹈有兴趣才答应的。
林嘉余摸摸滢滢的头,微笑着说,“这就对了,无论什么事,都要先问问自己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事就不去学,不去做,才能活的洒脱。”
滢滢虽然不明白洒脱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舅舅说的话跟舅妈意思一样,于是重重点头。
卫凌诚打从心眼感激两人,于是提了个建议,“滢滢的演出在四月二十三日下午,小嘉,如果你和麦子有空,也一起去看她表演,好吗?”
滢滢顿时双眼一亮,期待地望着他俩,林嘉余看了看麦子,笑着说,“好,滢滢,到时舅舅和舅妈也去,给咱小滢滢加油。”
滢滢高兴地拍着手直叫好,卫凌诚和林清菀都欣慰地笑了。
车子很快开了过来,卫凌诚一家三口送两人上了车,眼见车子开出去很久,滢滢还在冲着车子直挥手。
“嘉余,我看你跟姐夫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次咱们来过卫家,知道大姐和滢滢过的很好,我们也能放心了。”
程麦香故意当着司机的面,就跟林嘉余讨论起来,她知道,司机肯定会把两人的话,一字不少地告诉卫凌诚。
“是啊,我确实能放心了,其实说到底,我跟他没有过节,这些年我对他态度不好,也是因为大姐和滢滢,如今他这么疼她们,我自然高兴,以后这好歹算是门亲戚,也可以走动起来。”
林嘉余微笑着,“其实,他小时候对我就很照顾,每次跟他还有卫家大哥做游戏,只要是我抽中了签,去扮演鬼子,他都会自告奋勇地替我,让我演好人。
大姐当年嫁他时,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俩情投意合,婚后肯定会过的不错,可谁也没想到,后来会闹成那般,世事难料,很多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程麦香点头,人人都希望一生顺遂平安,可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太多太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论顺境逆境,都能平常心对待,努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