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斯不由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浑浊的双眼内出现一瞬的恍神,看着我,总觉得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整个人状态不太好,而我比较迫切,只能耐心等待他的状态好转。
汉克斯跟护士周旋很久,一直强调着说自己没有病。
可是,护士不相信,一个二十四小时都不愿意睡觉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精神病?
不能睡觉,跟不想睡觉是两回事。
我付了小费,希望能够跟汉克斯单独聊一聊。
护士很自然地收了钱,说不能太长时间,这样不符合规定。
我再一次感受到金钱的魅力,不过她也用了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大约觉得我离精神病患者也没多长的时间吧。
眼下的我,照着镜子,的确与起初的自己有很大的变化,跟进入公寓之前是两种变化。
似乎隐隐之中,被什么正在抽空了精气神。
距离眼前的汉克斯也没多大的差距。
护士离开病房后,汉克斯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我再一次问道:“克里斯多夫先生,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克里斯多夫……”他的声音苍老至极,“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对不起。”我道歉地说,我也无法帮助他什么。
“你是谁?你怎么找到了我?”克里斯多夫问道。
“我叫时君安,是个华,现在你的公寓里面居住。”
“什么?”克里斯多夫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吗?”
“我想我很快可以过来跟你作伴了,我不能睡觉,一睡觉就感觉要沉入梦里,苏醒不过来。”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跟老玛丽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克里斯多夫道:“贪财好色的女人,当初的我被她美丽的外表蒙蔽了眼睛,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喜欢老……成熟的女人?”老玛丽现在看上去像八十岁的老太婆,结婚三十年前,也是五十多岁左右啊,白种人又容易显老。
我不由道:“你的癖好挺特别的。”
克里斯多夫奇怪地说:“什么老女人?她是妙龄女人,才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怎么可能。”如果跟克里斯多夫结婚的时候二十五,现在应该是五十五岁啊。
白皮肤的人再怎么不抗老,五十五岁的人也不可能像八十岁的老太婆。
我身上没有老玛丽的照片,无法证明我的话。
克里斯多夫道:“那出租房子给你的不是玛丽,有可能是……玛丽。”
他又开始言语错乱了,我大多数时候都听不懂的她的话。
“她对你做了什么。”我很生硬地安慰了她。
“一开始我们结婚的时候,她比我以前认识的女人都要热情。”克里斯多夫很享受跟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玛丽开始变化。
玛丽有一个癖好,从来都不会让克里斯多夫看到她素颜的模样。
她活得非常精致,而且有仪式感,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我再一次产生疑惑,他的夫人跟我见到的老玛丽完全是两个人啊,但是,我忽然想起她清明的双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我耐心地往下听,克里斯多夫说玛丽太完美,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非常爱她,甚至感觉到自己配不上玛丽。
克里斯多夫以为他终于找到了人生中的真爱,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
然而,他忽然有一天发现妻子不太对劲,她有一个神秘的箱子,每天她必然要去上洗手间,而且在卫生间待上很长的时间。
克里斯多夫曾经问玛丽,为什么那么喜欢卫生间?
玛丽说:“那里能让我变得更加美丽。”
克里斯多夫因此对她的箱子产生了好奇心,有一次趁着老玛丽外出的时候,偷偷地打开了她的箱子,里面放着奇怪的工具,还有注射的针管与药物。
他出于好奇将药物的名字抄写下来,去咨询朋友医生。
医生的话让克里斯多夫难以接受,做梦都想不到玛丽……
我听完克里斯多夫的话,同样表示震惊,玛丽是……变性人。
“自从我知道那个消息后,我抗拒跟她发生关系。”克里斯多夫要跟玛丽离婚,就在这个时候,玛丽态度大变,变成的冷冷冰冰,利用我的钱将我整成了精神病病人。
“你这么有人脉还对付不了她吗?”我连忙问道。
“我能对付的是人,而对付不了怪物。”克里斯多夫道:“你不知道她有多么可怕,能够操控一些一些物质,威胁我,我将这件事说出去,没有人相信我,都将我认定为精神病。”
“她在精神上折磨我!一面背地里说要杀了我,讨论用什么方式杀了我?另一面在别人的面前,她装成了贤妻良母,说我太可怜了,要给我找最好的精神病医生看病,她将我关在这里!我不敢睡觉,我怕她会在我睡觉的时候杀我。”
克里斯多夫殷切地盯着我,如同迟暮老人般的目光:“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我相信你,克里斯多夫先生。”我只能这么说,不过玛丽明明没多大的行动能力。
“奥兰多,你知道吗?”
“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克里斯多夫摇了摇脑袋。
我说:“你玛丽的儿子。”
“玛丽没有儿子,她怎么可能有儿子呢?”克里斯多夫情绪激动地站起:“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如果她背着我出轨,那么我可以起诉她,我可以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对吧?”
克里斯多夫拍打着大门,希望能让医生护士放他出去,他有事情要办!
当然,护士与医生都无视着这个精神病的患者,护士将我轰出了神经病的医院!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从精神病医院里面走出来。
与此同时,我理解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坍塌。
曾经,我选择接受最符合当下潮流的教育,努力学习,来到异国他乡学习,就是为了证明父亲老祖宗千年来流传的诅咒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抹掉他们脑子里面的千年诅咒的说辞。
诅咒,不存在的!
应该是不存在的!
我们不过是普通的人,不要沉浸在老祖宗的幻想诅咒里面。
年少的我很轻狂,认为世界上所有的现象、规则都是能够站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存在的。
在公寓里面所遭受的一切,还有见到富甲一方的克里斯多夫先生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渐渐的意识到了,血液的诅咒,一直存在,并且无法用现有的科学解释。
这个想法,顿时让我心灰意冷。
分明做好了准备,要跟蔷薇开启新的人生,却害怕敌不过命运的诅咒。
诅咒的根源来自哪里?
为什么血液里面会蕴藏着千年的诅咒?
这些都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根源是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你明明想要费劲力气去远离你作呕的东西,命运却告诉你只是徒劳的一样荒唐。
一切的一切都指引着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这一点,从未有过改变。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公寓。
老玛丽与蔷薇正在下象棋。
老玛丽已经能够下赢蔷薇。
蔷薇让我陪着老玛丽下棋,说老玛丽非常厉害,短短一周的功夫就能够将她逼急了。
我们坐在象棋的两端,看着这张年老色衰的脸,忽然怀疑这是她的真面目吗?
还是一种假象。她的真面目是什么?
我这个人很闷,喜欢极致地专研一件东西,象棋是我的爱好,曾经参加过业余象棋的比赛,还拿过冠军。
像我这样的人,跟老玛丽这样的外国人下棋,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赢的。
然而,我错了。
我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
老玛丽的象棋技术远远高过了我,她似乎非常的聪明,就像一个天才。
蔷薇做好了饺子,老玛丽越来越喜欢来我家吃饺子,这个跟之前高冷与我们保持距离的房东态度截然不同,也引得我更加担忧。
我对蔷薇抱怨过,想要跟她过二人世界,实际上,是希望她不要跟玛丽靠太近了,怕她会受伤。
蔷薇心地善良,觉得老玛丽年迈,儿子又生活在外面,房租便宜,他们稍微帮助一下老玛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说,玛丽非常危险。
蔷薇肯定会觉得我疯了。
毕竟玛丽现在是个八十多岁外表的老人。
吃完饺子,蔷薇让我送玛丽上楼。我原以为玛丽讨厌跟人有亲密接触的,所以应该不会让我送。
老玛丽却破天荒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浑身一颤,觉得她的手冷冰冰的,仿佛不是人类该有的体温,勉强着将她送出门,心想着在想办法解决玛丽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发现异常。
老玛丽说:“造孩子,顺利吗?”
我面色难看,这一瞬间,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在期待我和蔷薇有小孩,眼神里流露出觊觎我们的孩子的目光。
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就回答了。
老玛丽笑道:“生孩子要趁早,女人年纪大了,越来越难生孩子。”
“电梯房到了。”我给她开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