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正常?
周容被这句话刺了一下, 手掌越缩越紧。
李粲然抓住了他卡着自己下巴的手, 慢慢的扯了下来, 沉默了会儿, 问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周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是检查了下附近的元气波动,确定没人后,才看向梦天神, “它怎么回来的?”
李粲然描述了下自己刚才目睹的战场残余, 说道:“……两个人都死了。”
周容没有料到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追杀着自己。
“你认识他们吗?”李粲然问。
“没见过。”
“惹到了什么人?”
周容不说话, 默认了。
在他来仓州城之前, 刚处理了一个宗门的麻烦,没想到没有解决干净。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哪儿?
“你说我不正常是什么意思。”周容回到第一个问题上,想要问个清楚。
“听不懂吗?”李粲然道。他的心情不好,说话声音淡淡的。
周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在这条路上修炼的人, 哪个是正常的?”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伤药,低头处理起自己身上的伤口。
李粲然这才看见他受了不清的伤, 想要从他手中接过青灵膏, 便动作自然的将手伸了过去。
周容的手顿了顿, 然后当作没看见般, 自顾自的处理伤口,说道:“你走吧,这儿现在很危险。”
李粲然心里不是滋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他实在又不想再看到周容变成刚才那副样子,心情越发矛盾。
周容这时抬起头来,问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两人对视过无数次,却没有像这次这般冷静失望。
李粲然被他问得也烦躁起来,后退了一步,背靠着一棵树,像是懒得回应了。
如果只谈爱情不聊其它,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能阻止他们的东西,但是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太多太多别的东西,不得不去考虑。
周容不再管身上的伤口,直接将灵药瓶扔在了地上,他走近了一步,脸上的一道伤口还没恢复,拉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从眼睛下方一直划到了下颚,看起来狰狞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怪物?”他问,声音放轻了,嘲弄的语气,“吓到了?”
李粲然觉得他这话有点搞笑,“你认为我是害怕么。”
周容尽管不想面对,但不愿再回避了,直言道:“从中州相遇那时起,我就感觉到了,你对我心怀芥蒂。”
“……是,你的感觉没有错。”李粲然索性回应道,“我确实接受不了你这副样子。”
他突然想到了原书的内容,虽然随着时间推移,他对原书的记忆越来越淡了,甚至前世的记忆也逐渐消散得差不多,但书中对于周容的描写他仍是历历在目。
为什么一开始穿过来那么讨厌周容,不正是这个原因吗?
一种来自本能的排斥,根植于心底,他自己也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
周容的脸色变幻了一番,像是被激怒了,“你终于肯承认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个漏斗一样,许多尚且能称作是温和的情绪迅速消失了,失望与冷血一下子将空缺处填满。
他像是浸泡在了一堆令人窒息的血浆当中,挣扎了许久,然后淡淡说道:“你不了解我没关系。”
李粲然看着他,察觉出了他的态度不对劲,想阻止他说下去,却听见他的下一句是:
“但这就是我本来的模样,你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李粲然眉梢微蹙,被气笑了,“周容,你真的一点儿也没变。”
他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就算之前再怎么喜欢,此刻也忍受不了,仿佛忍耐着一肚子的憋屈走到了头,实在走不下去了。
李粲然长吁了一口气,道:“你不觉得很没意思么,到底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啊。”
他真的有些累了。
他是喜欢周容,但理论上来说,并不是非他不可。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干嘛要这么想不开呢?更何况自己还一直是被上的那个,图什么啊。
李粲然陷入了合理的逻辑推论当中,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有道理了。
所以,等他想通了这些后,说道:“我们分了吧。”
周容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早就习惯了,直接否决道:“想都别想。”
“……”
李粲然给他分析,“你看哈,我们两个本来就互相看不对眼,不知怎么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容给打断了,轻声问道:“你对我没感觉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只因这一句,原先冷漠而敌对的情势消融了些,双方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头互相默契的靠近了,呼吸相贴交缠,然后接了个吻。
李粲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得跳得有点快。
还有感觉……
为什么还有感觉啊。
他一把推开了周容,呼吸有点喘,平静了下心跳后,什么话都没说。
这时的天仍是黑色的,山石凌乱,四周静谧。
李粲然说道:“先回岷州分宗,再说别的。”
他的心情复杂,想先回宗门收拾东西。仓州城危险,照周容体内这个元气情况,再待下去,恐生变故。
周容站直了身体,注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回不去了。”
李粲然:“你说什么?”
“我杀了钱哲茂,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周容道。
他的语气冷漠,宛如处置了一头无足轻重的妖兽一样,随意而不带感情。
李粲然反应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惊怒道:“为什么?”
周容本来想说钱哲茂向禁狱告密在先,但突然间不想解释什么了,他知道李粲然这时候不会相信自己,无论他说什么,恐怕在他心里的形象都无法得到改变。
“他该死,所有背叛我的人都该死。”周容说道,“无论你如何想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对我而言正确的决定。”
尽管他的语气冷酷决绝,但心情却不自觉地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他小心又期待的望着李粲然,期望他能相信自己,和自己站在一边。
……背叛吗?
李粲然想不出钱哲茂会知道周容的什么秘密而去背叛他。
他因为一个吻而激动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再一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尽可能镇定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周容斜睨了他一眼,“他的尸体早就凉透了,你不可能找得到。”
“他临死前说什么了吗?”
“忘了。”
李粲然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人,顿觉荒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