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姑娘这样问,汪大媳妇心中一慌立即否认。
“什……什么东西?姑娘……你在说什么?”汪大媳妇说着向汪家几个男人看过去。
汪家男人都低下头。
顾明珠望着汪大媳妇那身洗的发白的衣裳:“突然……得了一笔银钱……是好事……那也可能是灾祸……你想好了。”
汪大媳妇看着眼前的姑娘再次起身,她没说什么啊,那姑娘就像什么都知晓了似的。
“就怕银钱放在那里……没法去花……不知什么时候就便宜了别人,”顾明珠道,“你这样哭有什么用?衙门若是不知晓……怎么会抓你们?”
汪大媳妇激灵灵地一颤,这话委实说到了她心里,她虽然喜欢银钱,好不容易拿到的以前给了别人更加可怕。
“我能帮你们的就这些了。”顾明珠说完又准备起身。
这姑娘的话什么意思?他们从此就出不去了?汪二到底犯了多大的罪,汪大媳妇心中慌极了,最可怕的是,衙门好像什么都知晓了,她就算不说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姑娘,”汪大媳妇忍不住道,“汪二是让人送了银票和地契给我们,不过我们没拿,就埋在了汪家祖坟上,汪二这些年一直愤恨我们,从来没有将我们当做兄嫂,不时地还要打压我们一番,怎么会突然给我们银子?这其中必然有诈。”
顾明珠仔细地听着,然后忽然叹口气:“既然你觉得有问题……为何不送来衙门?埋在祖坟做什么?是想要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去取来吗?汪家就两房亲兄弟……汪道昌临死之前……将东西都给了你们……你说没关系……只怕大人们不会相信……”
连一个姑娘都瞒不住,更别说一会儿来审他们的大人。
汪大媳妇的心凉了半截,她又攥住了面前姑娘的衣衫:“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明珠摇了摇头,仿佛断定汪大一家没有了希望:“一会儿……陆大人……会来……你将知晓的都告诉陆大人,陆大人……总归是太原府的官员……你们的父母官。”现在情势太过复杂,谁知道太子的人会不会来问案,陆大人一身正气,面容亲和,除了能威慑犯人之外,还能取得旁人的信任。
汪大媳妇明白过来,这姑娘真的是在提点她,跟陆大人说实话也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落在别人手中他们就更加没有了希望,她会死死攥住陆大人。
顾明珠在值房问话汪家人,值房外站着两个人,借着一个洞开的小窗口,将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陆慎之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魏大人,他将赵二老爷的凶徒押入大牢之后,就听衙差来禀告:蒋姑娘正在安抚汪家人,看起来一会儿他就能去问审了。
听到这话陆慎之就向值房走去,没想到本来要去处置公务文书的魏大人也一起跟了过来。
于是蒋姑娘说的话,魏大人都听到了,虽说蒋姑娘是为了查案,但总归扯了魏大人这面大旗……魏大人无辜被涂了黑脸,做了恐吓别人的角色,不知会不会觉得不快。
“去吧,”魏元谌淡淡地吩咐道,“汪大一家应该会说实情。”顾大小姐这样费心地铺垫,陆慎之审案必然水到渠成。
陆慎之松了口气,是他想多了,魏大人没有那么小心眼:“大人进去吗?”
“不去了,”魏元谌淡淡地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置。”在她的谋划中,他可是最后才要出场收拾残局的。
陆慎之立即快步走进了值房中。
魏元谌没有挪动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陆慎之进了门,汪大媳妇果然立即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魏元谌目光幽深,顾大小姐配合衙门审讯人的手段很是娴熟,仿佛熟谙此道似的,该利用的全都利用了,而且很明白如今的局势。她这样急着从汪家人最终掏出口供,显然是怕太子节外生枝。
顾大小姐多大?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出来办案,就算懂得这些,未必强于她。
更别说除此之外,她还通机关,药理,调琴,那琴音……
“三爷,开始审了。”
初九低声提醒,这么要紧的关头,三爷目光深远竟然好像失神了。
魏元谌将思绪拉回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乜了初九一眼,他这是被初九扰了心神,要不是初九那番话,他怎么会思量这些。
初九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有种自己要倒大霉的感觉,看来他得小心着些,人倒霉的时候放屁都砸脚后跟。
汪大媳妇开始向陆慎之诉苦。
“陆大人,”汪大媳妇道,“他们兄弟十年前就不来往了。”
汪大媳妇说着站起身将角落里的汪大拉出来:“您看看,兄弟在行太仆寺做寺丞,我们一家却过得如此寒酸,那汪二若是有半点兄弟之情,我们何至于如此。”
汪大媳妇啐了一口:“汪二就是个混账,忘记了当年若非他哥养活他,他早就死了,我们家是军户,兄弟两个都去了军中,我家汪大腿上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回来耕种,那汪二倒是走了运气,立下了战功有了今日的风光。
汪二做了官,总该提携兄长几分,汪二不但没有这样做,偶尔上门也是对兄长百般埋怨,仿佛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汪大媳妇说话时,汪大始终低着头。
“不信大人可以去问,妇人不敢对大人撒谎,”汪大媳妇接着道,“汪二死之前登门给我们这些东西,让我们远离太原府,我家男人还真的相信,汪二是为了我们好,亏得我多了一个心眼,没有拿着银钱离开,否则哪里能说得清楚?由此可知,汪二给我们银钱是在故意害我们。”
陆慎之道:“汪大,可是这样吗?”
汪大没有犹豫:“都是妇人说的这般,这些年我那弟弟没有给过我们银钱,这是第一次。”
陆慎之道:“汪二给你们银钱时可还说过别的话?”
汪大摇头:“没有了,二弟将我叫到村口站了一会儿,天黑了他才离开。”
陆慎之沉吟片刻道:“汪二除了你们之外,可还有其他亲人?”
汪大老老实实地道:“我爹娘去的早,二弟娶过妻,我那弟媳与二弟脾性不和,六年前也生病去了,所以……也再没有……”
“怎么没有,”汪大媳妇这是插嘴道,“我知道汪二有个相好的,我曾碰见他给那女子买钗子,那钗子十分精致,上面是个大凤凰咧,那凤凰的眼睛是块碧绿的宝石,那钗子必然贵得很,汪二不成亲,但他却在外面养着女人,那女人定是见不得光的,否则汪二怎会如此小心。”
汪大媳妇说到这里抬起头:“大人,我大约知道那女人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