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烨枫还在脑子里一片茫然的时候,冯奕飞无限放大的脸就已经逼近到她眼前了。
除了惊吓和抑制不住的心跳,她还能做什么?难道就只剩乖乖就范了吗?
虽然她不讨厌这种感觉,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差那么一点点没有完善……
就在这两个人意境缱绻的关键时刻,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二人都吓了一跳,金烨枫趁冯奕飞一愣的功夫,流星一般从他的膝盖上滑了下来,顺势害羞地蹲在了地上。
冯奕飞赶忙伸手去拉她,心里却在狠狠地诅咒着来电话的人:
“这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他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手机铃音,一首怪腔怪调的英文歌曲的铃音,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不是我的手机啊……”她蹲在地上,还把头深埋在膝盖里,因为她双颊滚烫,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只是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那你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冯奕飞才懒得去管是谁的手机响,他只是想先把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拉起来。
“你别碰我,待会我自己起来……”
她却无情地推开他的手,这让他心里更加懊恼,他明白,就差这么一点,这一点不是指接吻,而是说,他们之间离确定关系还差那么一点未满。
正在这时,王蔻麦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餐厅,她看到眼前的两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蹲在旁边,还挺纳闷儿: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有椅子不坐?”
“小麦子,你怎么跑回来了!”冯奕飞有些心虚地站了起来,他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只好尴尬地插进了裤兜里。
“哦,我的手机找不到了,对了,二哥哥,你刚才听到有手机响了吗?”
王蔻麦继续四处寻找,还跑到了她刚才吃饭的位置前,可就连桌子下面也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
几秒钟后,李俊峰也跑了进来,看样子是没追上王蔻麦的样子,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呼呼,小麦子,你找到手机没?”
金烨枫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也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刚才听到响声了,大概是在那边的位置!”
她指了指王蔻麦座位的方向,王蔻麦却皱了皱眉头:
“我刚才找过了,座椅上面、下面、餐桌周围也都看过了呀……”
“在这里啊!”金烨枫转到王蔻麦的座位那侧,眼尖地在她的椅背和坐垫的空隙里抽出了她的手机。
“哇,终于找到了!原来掉到这里了,肯定是我刚才放在裤兜里,坐的时候掉出来了!谢谢你啊!”
王蔻麦欣喜地接过手机,可算松了一口气,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跟金烨枫说谢谢了,比起第一次,这次要顺畅、真诚多了。
“别客气!”金烨枫微笑着点点头。
“还去溜达吗?还是回房间了?”见王蔻麦终于踏实了,他也轻松了许多。
“去啊!吃这么多,不溜达就该长胖了!你还陪我吗?”王蔻麦一歪头,露出了少女专属的俏皮表情。
“好啊!你说去就去!”肉眼可见,李俊峰的笑容里充满了宠溺。
“二哥哥,你们保重,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见,早点起哦,还是今天这个点!”
明天早起是为了给姑姑扫墓,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王蔻麦这“你们”二字却是信息量巨大的。
之前,她对金烨枫都是持以无视或“随时怼”的态度,这句“你们”的确是破天荒了!
看着王蔻麦和李俊峰离开的背影,冯奕飞和金烨枫不禁面面相觑,也有些百感交集……
王蔻麦和李俊峰溜达出了冯家大宅,一路极其默契地顺着溪流朝下游走,过了王家、村**,是一包又一包隆起的金色麦垛。
月亮刚刚升起,它躲在云彩后面,遮着半张脸,还打着哈欠,好似在逐渐驱赶着刚接班的懒怠,却掩饰不住它自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墨蓝色的天空中,月光如水,它为麦垛披上银灰色的衣服,相较白天在烈日下金光灿灿的辉煌,此时的银灰却格外清澈、润人。
麦垛的前方由于地面断层造成的落差,形成了一小段瀑布,流水层叠激荡,秋虫鸣叫不息,两者曲高和寡,好似弹奏着美妙而迷人的乐曲,几许流水、几许鸣音,为秋夜平添了几分静谧、几分朦胧。
而月光也混杂在这优美的乐曲中,化身成了一位多情而体贴的美丽少女,像知音一样,愿意倾听心的絮语,愿意给予最真诚的劝告。
王蔻麦似乎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她兴奋地脱下鞋子把脚泡在了溪水里,此时的月光与流水已经混为了一体,踩在水中,就好像踩在了月光里、星河上,让她的双脚能够踢起水花和星屑。
“你今天都泡了一天脚了,还泡啊!也不怕着凉,已经秋天了,就算你年轻也不要这么折腾嘛!”李俊峰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说得就跟你多老似的,你不下来吗?很舒服的哦!”王蔻麦却满不在乎地撩起一缕月光。
“我要是也下去了,一会儿你肚子疼,谁背你回家啊?”李俊峰温柔地笑道,顺势蹲在了她的身侧。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我都十八岁了,好吧!”
王蔻麦骄傲地甩了甩自己的高马尾,正好拂过李俊峰的鼻子,她茂密、又充满花香的头发,差点让他迷失在黑色的迷宫里。
李俊峰但笑不语,干脆陪着她坐在了同一块溪石上,她专心地玩水,他就一言不发地陪着她。
最终,还是王蔻麦先按捺不住了:“俊哥,你有没有发现,二哥哥这次回来变了好多啊?”
李俊峰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挑了挑眉,因为他懂,他没必要发表意见,静静听她说就好了。
她果真的如自言自语般,说下去了:
“我记得二哥哥以前没有这么爱笑,而且也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小时候,他虽然对我很好,却从来不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我……”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听,更不愿意说的话:
“你说二哥哥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了?我觉得他对她真的很好!”
李俊峰有些无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用问嘛……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仍然保持着沉默,而她再次抒发出了内心的郁结,她叹了口气:
“哎!我从小就很喜欢二哥哥,我也认为二哥哥很喜欢我,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跟二哥哥结婚,为他生很多孩子,然后安静地在这个小山村里,守护着这个家!”
“我知道二哥哥很忙,也很厉害,他在J市有很大很大的企业,所以冯家才会这么富庶,村子里的人们才会生活这么好!”
“我也想陪着他去大城市,可是我不敢……听说大城市里的人都很坏,我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被骗、被带坏……”
“就像我哥哥一样,我明知道他有嫂嫂,却还在村子里跟几个漂亮的姐姐相好,全都是因为哥哥在大城市里生活,所以被带坏了!”
“难道二哥哥也被带坏了吗?被她这种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女人带坏了?俊哥,你也去过大城市上学,你也被带坏了吗?”
王蔻麦眨着纯真的眼睛,在皎洁的月光下清澄无比,她就像开放在山间的野玫瑰,艳丽、热情、倔强、却纤尘不染,她从来没有去过大城市,就连上学也仅仅是在镇上。
其实,冯爷爷和石头爷爷经常想要带她出去走走,哪怕是省会,她都死活不愿意。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她对大都市的了解,也仅仅从视频上、电视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从来都不向往,只是抵触。
李俊峰也专门研究过这个问题,他想,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也对她不闻不问,从而造成没有安全感的心理伤害吧……
对于她的最后一个问题,李俊峰想,他应该终于可以回答了,首先他保持住了非常真诚的笑容,希望她能够安心地相信他:
“小麦子,是你想太多了,大城市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那里也许是有很多坏人,因为哪里都会有坏人,只要你学会判断,会保护好自己是不用怕的!”
“至于我,绝对谈不上变坏,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王蔻麦非常走心地看了李俊峰一圈,而后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俊哥不是坏人!二哥哥也不是坏人!我相信你们!”
李俊峰忍不住抚了抚王蔻麦的头,这次轮到他继续说道:
“小麦子,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在二哥哥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二嫂嫂的事,那时候,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但是我懂,二哥哥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二嫂嫂了,如今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我是很为二哥哥开心的,因为他很不容易才得到心爱的人……”
王蔻麦极其不可思议地望向李俊峰,问出了她一直以来最纠结的问题,不过说出来,她却觉得没有那么心里憋得慌了:
“他们两个从高中就认识了?十多年了?那为什么还没结婚呢?二哥哥都快三十岁了,我还以为他一直在等我长大……”
李俊峰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突然察觉,王蔻麦已经可以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了:
“那你记得咱两认识多长时间了吗?”
月光照在李俊峰的脸上,让他的原本就很温柔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柔和,他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和冯奕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