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朝,京都,凤翥宫。
太后刚睡过午觉,懒散散的从榻上起了身,净手之后剥了一颗橘子,崔公公便进来道:“太后,秦南弦到了。”
“让他进来吧。”,伴随太后一声令下,秦南弦走了进来。
数月调养之下,他的腿伤已经痊愈,只是人照比从前清瘦了许多,朝着太后施礼道:“参见太后。”
太后将橘子瓣儿放入口中,指了指远处的椅子道:“坐下说话吧。”
“谢太后。”,秦南弦坐下,太后瞧了瞧他,道了句:“有些日子不见你了,人瘦了不少。”
秦南弦淡淡的回道:“侄儿一直在疗伤,也没能来给姑母请安。”
太后将没吃完的橘子放在炕桌上,捏起丝帕擦了擦手,道了句:“既是疗伤,应该养的胖些,怎么反倒还瘦了?你医术一向高明,救得活将死之人,难道救不了自己一条伤腿?”
面对太后的问话秦南弦竟不知该如何作答,看透一切的太后冷清道:“哀家知道你担心她,但她终究是背叛了荣国。”
秦南弦却固执的否认道:“我没有惦记醉瑶,姑母多虑了。”
太后却扯出一抹轻笑:“我还没说她是谁呢?你怎么就知道哀家说的是瑶儿?”
如此一句,足以让秦南弦尴尬的说不出一句话。
太后沉了口气:“弦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心里清楚。”
这话外之音秦南弦固然明白,坐在那里一时更不知该如何回话,想了好半天,才道:“侄儿明白。”
太后目光在秦南弦的身上流转而下,将手里的丝帕随意的丢在软榻上,又拿起身旁的一柄玉如意,言道:“哀家也年轻过,自然懂你的心思,但有些人注定不是属于你的。”
随后,太后的目光落在手里的玉如意上,目光黯淡道:“这玉如意,是哀家当年入宫前,一个人赠予哀家的,那入宫那天起,哀家除了这玉如意,便再没见过他。”
这是秦南弦第一次听太后提起关于自己的往事,他看着太后手里的玉如意,固然猜到,那个人一定是特别的,也可以说是让太后动心的。
那柄玉如意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玉质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但却保存的十分完好。
随后,太后对上秦南弦的眼,道了句:“其实只要哀家一句话,发号施令之下,便可将那人传进宫见上一面,但哀家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哀家知道,哀家是太后,是先帝的女人,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
而后,太后将玉如意放下,看着秦南弦手里的那把折扇,目光微微婉凉道:“如今正逢秋季,你手里却拿着扇子,而且哀家不止一次见过你带着它,应该是醉瑶送的吧?”
秦南弦眉头微微一紧,他想把扇子藏起来,但既然被太后发现了,便只好作罢。
太后见秦南弦不说话,又道:“醉瑶已经嫁人,她已是韶子卿的妻,更何况,你从前与韶子卿是好友,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不必哀家多说吧。”
这样令人尴尬的话题,让秦南弦有些不想再聊,问道:“姑母今日传侄儿入宫,就是说这件事的吗?”
只是语调平淡的一句问话,却足以让太后动容:“这件事还不够重要吗?”
秦南弦紧了紧手里的折扇,道了句:“从我记事开始,便一直呆在姑母身边,也是姑母让我接近韶子卿的,我能与韶子卿成为好友,也是姑母的意思。”
“你在怪哀家什么?”,太后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秦南弦回道:“侄儿不敢怪您,只是从头至尾,一切的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当即轻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和韶子卿曾经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听从哀家的吩咐了?呵呵,你倒是会找说词。”
“侄儿不敢。”秦南弦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很多。
太后深然的舒了口气,语气里夹带着命令的口吻:“弦儿,这天底下的女人,你喜欢谁姑母都成全你,唯有江醉瑶,不可以。”
坚定的话语,冷冰冰的,不容任何商议。
只是太后这话的确也没有意义,因为江醉瑶也确实拒绝了秦南弦的爱意。
秦南弦不想去问太后是怎么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姑母放心,侄儿是不会难为醉瑶的。”
太后深邃的看着秦南弦,许是坐累了,身子一歪靠在软垫上,严肃道:“哀家知晓醉瑶的性子,她若有心与你在一起,你们早就在一块儿了,哀家是怕你自己难为你自己。”
秦南弦艰难的咬了咬唇畔,放下,他难道不想放下吗?只是放下,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太后这次直接把话说透了,言道:“你知道韶子卿的身份,醉瑶既是他的妻子,来日也必然是要半侧左右的,你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皇家也必是不容你的。”
秦南弦暗自咬了咬唇,应声道:“姑母的教诲,侄儿记住了。”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你记住便好,该断的心思趁早就断了吧,毕竟醉瑶如今是叛国之人,也不值得了。”
秦南弦听闻此话,立马看向太后,思索好半天,十分认真的问道:“姑母,醉瑶真的叛国了吗?我不信。”
太后冷哼一笑:“你有什么不信的?”
“太后那般看重她,她若是叛国,您必然不会容许的,侄儿知晓您的性子,您就算挖地三尺,也会把她抓回来,您绝不会让她苟活。”
“她如今在韶子卿身边,韶子卿虽然也是叛国贼子,但终究也是哀家的皇孙,就凭这一点,我便不能杀她。至于往后嘛,抓肯定是要抓的,不过时机未到。”
秦南弦满面怀疑,真的吗?太后所说的是真的吗?
随后,太后从软榻的软垫地下抽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递给秦南弦道:“我需要你配几副药。”
秦南弦起身接过字条一看,上面写着三条太后的要求,他吃惊不小。
太后严肃的问了句:“哀家只给你半月时间,你可拿得出来?”
秦南弦皱了皱眉,他没有去问太后为什么会要这种药,因为他知道,既是太后不说,便是不能说的机密,只好点头道:“可以。”
秋风吹进,太后不免缩了缩脖子:“年纪大了,沾不得凉风,这一吹感觉浑身都疼,你且下去吧,哀家乏了。”
秦南弦施礼道:“侄儿告退。”
临出门的时候,太后的声音慵懒的响起:“今日哀家与你说的话,你要仔细记着。”
秦南弦微微一怔,握着字条的手指紧了紧,脸色一沉,无声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