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利弗警长带着属下寻人的时候,裴湘其实一直悄悄缀在他们的身后。
她亲眼瞧着警员们把惶恐不安的孩子们救出去之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第二天,她的轻松心情就消失了。
因为有人试图“劝说”奥利弗警长,让他尽快释放那家妓馆的经营者。并且,对方不希望奥利弗警长继续深入调查下去,“建议”警方的行动应该截止在孩子被找到的那一刻。
至于妓馆买了孩子之后要做什么?某位高层作为传话的中间人,极力暗示奥利弗警长不要多问、不要多管闲事。
裴湘从雷克萨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捏紧了拳头,随即冷笑道:
“放了也好,正好方便其他人凑凑热闹。”
雷克萨握住裴湘的手,温声安抚道:
“你先别急,这次的事闹得不小,那些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联络奥利弗,其实有些蠢。因为这样一来,反而让人确定了那个妓馆经营者确实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之后,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撬开对方的嘴的。”
裴湘摇了摇头,语气微凉:
“即便事后有人从妓馆经营者的口中得知了某些事实真相,也不见得会让犯罪的人接受公正审判。我估计,那又是一场金钱名利的交换,一方花钱抹除罪证,一方得到足够的好处。
“最后,一切阴谋脏污都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有权有钱的人依旧醉生梦死享乐安逸,而那些遭受苦难的无辜孩子却一直得不到解脱。”
雷克萨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问道:“露西,你想去做什么?”
裴湘没有回答雷克萨的问题,反而问道:
“你说,如果那些孩子是妓馆老鸨为某些有着特殊癖好的男人准备的,那么,一旦把这些丑事揭发,那些有钱有势的客户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不会,”雷克萨眉目沉凝,用一种极其冷静克制的语调分析道,“这种龌龊事情一旦被揭发……如果影响不大并被及时按了下来,那么,有些人应该可以通过私下疏通关系而免于惩罚的。”
“那如果闹大了呢?”
“闹大了……其实也可以通过特权和法律漏洞脱罪,毕竟有些事非常容易颠倒黑白。但是那些人的名声也算是毁了,之后的结局,还得看每个人的性格。
“有人大概会觉得自己连累了家族名誉,郁郁寡欢,无颜苟活;有人大概会破罐子破摔,继续逍遥享受;还有人可能会远走他乡,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平静生活。”
裴湘嗤笑一声:“说白了,就是法律很难给有权有势的老爷们定罪。也对,毕竟还有不少名流政客支持蓄奴政策呢。”
雷克萨敛眉喟叹,这世道有太多的残酷欺压和无辜者的血泪。他希望能清除腐朽陈规,并为之努力,但也深知,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些事需要为之奋斗一生。
在黎明降临之前,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在黑暗当中……
“露西,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你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裴湘抬眸望向雷克萨,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种平和的温柔,这份温柔消融了她心里的冷意与急躁,让她一下子安稳下来。
她知道,雷克萨总会和她站在一起的。
这天晚上,裴湘帮雷克萨换完药之后,就悄悄行动起来。
她“拜访”了警署的看守室,从妓院老鸨的口中审问出了比较隐秘的信息。
不出意料,这家妓院从人贩子手中购买长相不错的孩子,就是为了做特殊的皮肉生意。他们还笼络发展了几个颇有身份的老顾客,既赚取了不菲的钱财也得到了权势之人在暗中的庇护。
“从人贩子手中购买小孩子这种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不,五、五年前,对,五年前,有个议员暗示我,他需要乖巧年纪小的,我才、我才动了歪心思。我错了,大人,我真知道错了。”
“之前那些孩子到哪里去了?”
“有长大了变残变丑了的,就、就扔到矿场或者工厂,大多数都生病……死了,还有两个,他们被送出去之后总想着逃跑,后来听说、听说淹死了,我也不知道真假。求求你,大人,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那些孩子的性命,是、是那些变态干的。”
“那些变态都有谁?”
“……呜呜,我不能说,真的,我说了之后就彻底完了……”
裴湘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抬腿踹了过去。
之后,她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从老鸨的口中挖出了五名老顾客的姓名和身份。
在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后,裴湘便迅速离开了看守室,开始按照老鸨提供的线索找人。
后半夜,裴湘把五个睡得正香的男人捆绑到了那家妓院的地下室里,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恐吓与问询。
在药物和武功的双重威慑下,五个养尊处优的中老年男人竟然还没有那个老鸨能忍耐折磨。他们的态度转变得非常快,从呵斥痛骂到惊恐求饶也不过是坚持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后,五人便一股脑儿地交代了自己的过去种种。
“我说,我都说,求求你给我解药,啊——我受不了了,我说,我之前接受过三个八九岁的金发女孩子……她们、她们都没死,真的,我让人送回去的时候,她们还有气呢……”
“你想要什么,我有钱,我给你一个种植园怎么样?我在南边、对了,我还有特别听话能干的黑奴,不是那种粗鲁的什么都不懂的劣等品,我们家的奴隶是最好的,特别能干,任打任骂。只要你放了我,我就把种植园和黑奴全都送给你!”
“啊啊啊——你这个不敢露脸的魔鬼,快放了我!我是议员,你敢伤害我你就死定了——嗬嗬嗬,给我解药,快、快救救我……我只是不小心弄死一个小男孩儿,真的,他只是一个乞丐,我是贵族,凭什么为了一个乞丐偿命……”
裴湘沉着脸,低头记录下这五个人自己坦白交代或者互相揭发的罪行,然后又让他们分别签字按手印盖身份印章。
“来,你把其他四人的罪行全部多抄写几遍,抄写得越好,字迹越大越清晰,我就让你少难受一会儿,否则的话,呵!”
“我抄、我抄!”
当然,其余四人也是同样的待遇,而裴湘则从审讯者变成了监工,同样十分忙碌。
在黎明破晓之前,裴湘比较满意地翻着手中的纸张,似笑非笑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鬼心思,这些供词不一定会被法官承认,因为你们之后可以狡辩说,是被我威逼着每个人乱写的。但我不在乎,因为我这人向来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说着话,裴湘就抽出匕首,十分干脆利落地阉了五个恋·童·癖。然后,她又奉送每人一道锋锐剑气,任由剑气在他们的血肉骨髓中四处游走,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痛不欲生。www.
做完这一切,裴湘想起雷克萨之前的分析,心知只有闹到人尽皆知,这五人身后的势力才会真正地忌惮收敛几分,不敢明目张胆地替亲人洗脱罪名。
“闹大吗?”
裴湘认真琢磨了一分钟,觉得有些事做成系列招牌也不错,说不定还能震慑一些居心叵测之人。
——唔,一个嫉恶如仇的骑士,遇见不平事就出手。
——他手段神奇,能设置迷宫、能控制火焰,还精通药剂,来无影去无踪。
——他的存在,让那些想做坏事却胆小惜命的人及时收手,安安分分地装着好人度过下半辈子。
于是,裴湘把五个成年男性拖到室外的小院中,点了哑穴又把人一一扒光,然后挂在了院墙附近的五颗大树上。
紧接着,她把手中的一摞罪状张贴在了大门前最显眼的位置上,确保路过的人都能看清楚。
而后,她在无人的妓馆四周撒上了防止火势蔓延的药粉,又布下了一个简单的奇门遁甲阵法,务必让人可以看明白院内外的情景但却靠近不了……
忙忙碌碌完成了一系列的后续工作,裴湘眺望了一眼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转身就在小院中央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特质柴火堆,确保浓烟直直升起且引人瞩目……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路人被浓烟吸引了过来。
来时,他们担心这里出现火情,靠近后才发现,这里只有一个噼里啪啦燃烧的巨大火堆,尚算安全。但是,比起水火无情,此地竟然还有更让人愤恨的东西——五个赤条条的衣冠禽兽。
张贴在妓馆四周的供词揭露了挂在树上的五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背地里做下的恶事。
“胡闹,这是诬陷,这是对几位堂堂正正的体面绅士的诬陷,快来人帮把手,把人从树上救下来。”
“哎呀,小菲利普斯,你急什么呀,你看你叔叔被挂在树上都不急,一声不吱哩。”
“对呀,我不知道那些纸上的内容是不是假的,我只知道咱们这些人都无法靠近这个小院。哎,咱们只能欣赏五位堂堂正正的绅士的英姿了。”
“如果是真的,他们简直死有余辜!”
“上帝呀,莱文家去年失踪的小贝蒂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吗?哎,可怜的莱文太太,眼睛都哭瞎了。”
“为什么我们靠近不了这个院子,这是神迹吗?让世人亲眼目睹罪人的审判。”
“快、快去通知安德森,他儿子被卖到西边去了,你们看,那里写着呢,小艾尔被送到了矿区……”
见四周围观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裴湘悄悄溜出人群,在稍远的僻静地方回首张望。
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那时,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了露西·霍夫曼,用了一场大火告慰原主的灵魂,而此刻,她为了一些孩子愤而出手。
出了一会儿神,裴湘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那人在她身后站定,又过了片刻,却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裴湘的眸光暗了暗,心道莫非这人不赞同她的处事手段?
“乔治?”
裴湘回头打量雷克萨的表情,却发现这人抿着唇,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不远处树上赤身裸and体的男人们。
“乔治,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他们……似乎受了伤?”
“对,我阉了他们,还给他们喂了一些毒药。这样一来,即便他们以后逃脱了法律制裁,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雷克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头看向裴湘,沉吟半晌后才慢吞吞地问道:
“露西,你昨晚忙来忙去的时候,戴手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