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立断,看准了缝隙,萧琴飞起一脚将箱子提开。
“谁?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哇!憋死我了!”
萧琴很少因为什么事吃惊,这一次却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车厢里的变故引得东郭从露又探头进来,带看清情况后,却是“啊”了一声,整个人蹦了进来,因为太急头顶还撞了车厢一下。
“什么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萧琴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之后也不去看东郭从露,径自拍着那人的后背为其顺气。
“朋友?”东郭从露傻眼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不由道:“尊上还真是交友广阔啊。”就不知道这是萧琴哪位“朋友”把弟弟送来了呢。
十三四岁的少年使劲地咳嗽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却又让东郭从露一怔。
“你是……丰府的下人?”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这小鬼误打误撞揪出了那个刺客。
萧琴见褚高驰气色好转,对东郭从露道:“把马车先停下。”这个地方还不远,送他回去还来得及。
东郭从露应了声,出去通知骑马的封皮栋。
褚高驰有些窘迫地对着萧琴:“停车干嘛?你……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萧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这样的萧琴平时很少见到。
“你……你其实记得我的对不对?我是褚……”
“住口。”萧琴轻声呵斥道,“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不萧地乱跑,有多少人在急着找你,又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你,你知道吗!”
“我……”褚高驰一怔,随即心虚地低头。到底是孩子,若萧琴以敌人的姿态压制他,他会反抗,会争斗,可是萧琴偏偏以长辈的姿态在训斥他,面对这种“压制”,褚高驰竟无从反驳,只因对方句句都占了一个“理”字。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几句话原本就是嘀咕的,褚高驰又刻意压底了头,后面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萧琴无奈:“我认你干嘛?你倒是说说,我在这个争斗不断的江湖认一个大央朝太子做什么!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我……”褚高驰发觉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这个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不能看!”
“可是……”
“还可是什么?你现在立刻回去,我相信周围一定有褚茹雪的人,回丰家,或是直接回宫里,随你的便!堂堂太子……”
“够了!我……那又不是想的!”褚高驰突然大声道,“我一出生就是太子,那又不是我选择的,我有什么错!”
萧琴竟是被吼得一愣。
“这个太子又不是我想当的!”
褚高驰不知道哪儿来了力气。
他自小便失去了母亲,他的父亲是一国之君,有整个天下等着他忙碌,而那仅有的一点温情,父皇也全部都用在了缅怀母后上。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对于父皇来说,册封他为太子根本不是因为他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只是因为他是母后的儿子而已。讽刺的是,后来他发现,事实也确实如此。
父皇对母后有多怀念,就对他有多期许,就对他有多严厉。懂事起,他几乎没有见父皇笑过,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父皇的目光总似穿过他的身躯,看向什么遥远的地方。
皇宫对于他来说是深沉压抑的,太子之位更是一个彻底的负担。好在后来有褚茹雪任他的帝师,他又有了很多事情做,很多东西学,这样,他在宫里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这次出宫,他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太子应有的威仪,实际上兴奋得几天晚上没有睡好觉。后来,萧琴的出现又彻底勾起他童年的记忆,于是就越发不想回宫,这才借口跑出来。
想着,眼睛有些湿润,褚高驰忙吸了吸鼻子。十皇叔说过,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掉眼泪。
突然,有人使劲在他头顶按了一下。
“做什么……唔!”一张大帕子猛地扑到褚高驰的小脸上。
“把鼻涕擦干。”萧琴头疼地看着眼前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她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
“好啦好啦,算我话说重了……”萧琴瞪了某小鬼一眼,“我警告你噢,眼睛里面那摊水绝对不许给我流出来,要不然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哼!”褚高驰颇有志气地背过身,用帕子使劲儿在脸上抹了两下。
帕子质地不错,软软的,可惜今后也报废了。
“不过,就算你想出来见见世面好了。你跟着我过来干嘛?我可不是你的盟友啊小鬼。”
当初不认他,也是怕把他牵扯到危险中来,结果这小孩竟然自己撞到了刺客。她之所以放任他不管也是因为了解褚茹雪的为人,他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排人手。这小鬼半点民间疾苦不懂,自己闯出来,若是没人护着,怕早不知道骗死饿死几百次了。反正放着不管,时候到了,褚茹雪总会把他弄回去的,谁想他竟然自己跟了她过来。
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初褚茹雪就因为褚高驰离家的事误会过她,这回估计更是断定她别有用心了。
褚高驰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话。
这孩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倔,“小高驰,我在问你话,跟着我会很危险的,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要。”褚高驰在她身边一坐,“我就要跟着你!”
褚高驰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一直被盯着?他想,彻底脱离宫里人的盯梢,就只有跟着萧琴这一条路了。至于危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跟着萧琴其实才是最安全的。
这发号施令的模样倒有些太子的架子了,萧琴白了他一眼。
“小褚高驰我告诉你,我萧琴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再不走,我这就拿你当人质,要挟褚茹雪亲手给我做一桌洛阳水席,二十四道菜一道也不许落!”
褚高驰瞄了她一眼,报以嘲弄:“幼稚。”
“喂,你这样多没礼貌你知道么?”太过直接的嘲弄让萧琴小小受了些打击。
“没礼貌的到底是谁啊?我堂堂太子就直一桌洛阳水席,你怎么好意思说啊!”褚高驰人小,脾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