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琴二人忙忙道谢,只见老板身旁的妇人走过来,“最近流民那么多,再送你就得靠别人送你了。”妇人隔着笼屉就要夺回包子。
“最后一次,再也不送了。”老板口头虚心求饶,右手挡住妇人伸出的手。萧琴拉着阿诚趁机离开,将一个包子一分为二,大口吃着。
“算命喽,前尘往事,因缘际会,不准不要钱~”从远处悠悠传来,萧琴忽然灵光一闪,被包子噎了一口,捂住嘴狠狠咽了下去。
“我有办法挣钱了,我们去算命!”“你会算命?”“当然了,略知一二。”“初来乍到,可别惹上权贵,搭上命了。”“相信我。”
“哪里有印刷厂?垃圾场?”“西北方……”
半天之后,两个小道士便在路上大摇大摆起来,仔细看来,衣服由碎布料拼接,尽是疙瘩。男孩手上拿着树枝,树枝头挂着宣纸,上面脏兮兮的,却清晰可见笔挺的两个大字,“算命”。侧面写着“大人十文,小孩半价。”
女孩费力喊着,“天降神我,预知天命,机遇灾祸,尽在掌握。花的不多,近知天命。不准不收钱啊!”
不过大街小巷二人转了许久,还是没人光顾,二人干脆坐在路边叫嚷。
看着路边一个埋头走过的大叔,眉头紧缩,萧琴忙走上前去,“大叔,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家里有祸事。”
“走开,小鬼,不要咒我。”男子推开萧琴,萧琴立即抓住男子胳膊,眼前出现幻影。
“我看大叔家里最近无米下锅,三个孩子嗷嗷待哺,不禁同情大叔。”萧琴赶上男子步伐,假装清风道骨地说。
男子突然止住脚步,神色疑惑,“你不是本地人吧,没见过你。”“最近云游至此,无奈天灾人祸,眼前一片荒凉,便望以己之力尽人事。”萧琴故作镇静,合上眼睛慢慢说,“再过两日,家里除却食物之缺,还将出现意外之祸……”
“你别危言耸听,不吃这套。”男子站在原地,萧琴一见有戏,继续说道,“你家姑娘还有顽疾,近日境况日下,发作更是频繁,想必药也是不便宜的。”
男子面色震惊转而欣喜,脸部不断颤抖,“求小师傅指点一二。”说完男子便掏出兜里不多的铜钱,挑出十文塞进萧琴手中。
“乱世之中,能者多劳。意外之险,族长和解,自然会有转危为安;小女之疾,西南林中得医。”萧琴一本正经地说。“小师傅,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听不懂。”男子满脸打褶,一脸困惑。
“投军可以不愁吃食,这两日找找族长,调解你最近问题,至于你女儿的病,去翠鸟林找一种叫黄芪的植物,每天熬汤给她喝就行。”萧琴摆弄着钱解释,又从手中拿出两文还回去,“作为我们第一个顾客,给你打个折,要多多宣传啊。”
男子接过便连连作揖,谢过离开了。萧琴才高兴的朝高韶诚摆摆手,“有饭了!”
“你怎么知道的。”高韶诚好奇。“哦,就是猜啊。他愁眉不展,最近兵荒马乱,家里粮食肯定不够。手里还拿着药,一身都是药味,家里人病得时日不短。并且还有拿着三颗糖,估计病人是女孩,另两个应该是给其他孩子。至于其他嘛,啥事族长不能出面解决啊。”萧琴又开始胡说。
高韶诚别过头去,不再问什么。萧琴看了看男子的背影,两文钱,刚好是投军的报名费,够自己买四个大肉包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二人的算命生涯勉强吃饱,随着生意的增加,二人还能偶尔吃顿大餐。街上沸沸扬扬,淩军大队人马出城,相传冀永安带兵攻打燕。
直到半个月后,萧琴算命时看到的幻影中,出现一个巩鸿博,被冀永安抓走了。萧琴迅速结束手头活动,对着阿诚就说,“咱们去燕吧。”
“为什么”“听说那里人多,算命一定大有前途啊。”“不去”“想不想吃烧鸡。”“想。”“去不去?”“去。”
战事日益紧张,偏偏又是大旱之年,周燕边界人家难以生活,纷纷朝着富庶之地避难。沿途尽是饿殍,唯有两个孩童逆流而上,没人注意。
萧琴与高韶诚刚踏上这条路,还会因刺鼻的臭味呕吐。等到一摊酸水离开身体,二人慢慢熟悉了周遭,不再会像最初的害怕与恶心。
“咱们要不要回去躲一躲。”高韶诚面露忧色。
“没事的,咱们要啥没啥,”萧琴底气不足地开口,心里默默打气,巩鸿博可是自己见到父母的唯一机会啊,“准备吃饭吧。”
二人躲到树后,一个成人便可以环抱这树,此时将一切挡得严严实实。人开心的吃着饼,却忘记了,树挡不住味道。
忽然,萧琴脑后一阵疼痛,整个人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只见高韶诚鼻青脸肿地坐在眼前,双手紧紧握拳。
看到了手中大饼连同包裹不见踪影,萧琴唏嘘一声,而后意识到什么,赶忙摸着腰间,直到感觉到硬物的存在,才不自觉地呼了口气。
萧琴气呼呼地说,“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就这么被抢了,竟然还打你!”
高韶诚眼睛直直瞪着她,转过身去。他看了看手上泥血混杂,泥已经干了,土色与深红色中间露出一点紫色,他不发一声。随后将手中物品扔出去。
萧琴凑近一看,是自己的项链。萧琴揉揉脑袋,盘腿而坐。
“哎呀,头疼,内伤啊,哎呦喂~”萧琴故意哀嚎,眯着眼盯着阿诚,瞥见他身形一动,便闭上眼专注演戏。
高韶诚走过来蹲下,替她检查,萧琴一把将他揪住,他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
萧琴起身像模仿一般,重复高韶诚的动作,替他看查,眉眼间开着玩笑,语气确是认真极了,“怎么回事?”
高韶诚眼眶红红,“两个人打晕你就要抢背包,”说话声低沉,“我拿下背包就跑。不过,很快就被一个人抓住了,另一个人手里有你的项链。”
“你就去抢项链,”萧琴嘴角微笑,心里一暖。“不是,我想护着咱们的东西。刚好,他们只想要背包罢了。”高韶诚故作冷静地说。
“你伤得很重,”萧琴接过项链戴上,无奈地说,“可惜身上没草药也没钱,咱们一起去找。”
萧琴盯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路人,眼神浮起一丝不屑,他们就这么无情,光天化日看到抢劫孩童却无动于衷……
“嗯嗯,我们先歇一会儿。”高韶诚引开话题,“刚才听说冀永安是叛徒,投靠燕王,获罪株连九族。”
“你是说淩军将军冀永安?”萧琴难以置信地问,“传闻他是常王的左膀右臂……”
周围似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燕已经占领临洮了,我叔父被俘了。”“那冀永安竟然是这种人……”
耳边叽叽喳喳,萧琴乱了,冀永安投燕,那巩鸿博岂不在燕境内?
“你没事吧。”高韶诚看到萧琴愣神便开口道。
“哦,咱们先去找药。”萧琴不再思考,拉起阿诚进入树林。
正逢干旱,山里草药难觅踪迹,兜兜转转半天,逐渐走入深处,林子渐渐变密,萧琴才觅得草药。
“可惜没有篓子,这草药拿的不多。日后我定要随身带一个小包,各种调料,还有我的神药,随手就有。”萧琴手里抓着草药,继续采。
“你绝不觉得这里很奇怪,连只鸟都没有?”高韶诚警惕地小声说道,右手紧紧攥住萧琴手腕。
“等我采完这支就走。”萧琴小声说,而后提高音量,“弟弟,这破地方哪里有你说的怪鸟,幸好还能采些草药去卖,我要回家!”
“上次明明看到了,我要回去告诉娘你不信我!”高韶诚大声吼,说完就转身原路返回,萧琴也跟了出去。
无巧不成书,二人迷失了方向。二人背后升起一阵凉汗,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官兵,一把抱住二人,一手堵住二人眼睛,颠簸许久才停下。
“你们在林子中干什么?”一个官兵头子站在二人面前。官兵头子目光如炬,虽然衣物尽脏,脸部却干干净净。
“叔叔,我们二人采药材迷路了。”萧琴目光凄凄,说话结结巴巴,将自己的害怕表露无疑,还抬手展示药材。
“队长,他们刚刚说在找怪鸟,现在又说迷路,不得大意。”身后一人严肃地说,还摇摇高韶诚,“小子,你说。”
“前几日,我和伙伴来过这里,见到一只怪鸟,赤足金羽,鼻有两须。今天带姐姐来看,没看到怪鸟反倒迷路了。”高韶诚哇地大哭起来。
听得另一官兵说道,“队长,这可怎么办?万一……”
“等我去知会一声。”官兵头子便匆匆离开了,“看好他们。”
不多时,听到脚步声,萧琴寻声看去,两眼放光,“大叔,还记得我们吗?”
“你们二人,”高星津十分客气地说,“逃出那囚车,为何出现在这里?”官兵一听两方相识,便放松了压制二人的力气。
高韶诚看出此人就是那天救自己的大叔,激动地挣开官兵的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颇有好汉之状。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们几经辗转,决定到燕赚钱吃肉,误入此地。”童稚的声音夹杂严肃与尊敬,颇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