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应沂望了望和萧文虹一同走到江雅秀的画作旁边的萧琴,那双略显沉着的双眼。以及站在她身边的萧文虹。略微苦涩的一笑,将眼睛避开。
“也好,什么时候我帮你问问她。”
萧琴在议论的人群中抬起眼来。
她看到了在尤应沂身边巧笑嫣然的阚夏青;瞬息之间,心底也蔓延出了一股深切的酸与痛,替代了刚刚浮上心头的愉快与轻松。
他们一同跪在这条道路上。
“她有什么苦衷?”如诗冷笑问,一对杏目仍旧咄咄逼人。阚夏青远远地望着这紧张的一幕,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然后如诗愤愤地望着萧文虹问道:“你说得她多无辜啊!但是她一直站在你后面!”
她再望向脸色瞬间刷白的萧琴,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一般:“她不是默认了吗?却连自己的祖宗都忘记了!”她再逼上前去,斥道:“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这种情况,萧文虹便准备着要让萧琴和阚夏青先回碧羽轩去。然而他话才刚准备说出口,便感觉到萧琴一挣,从他的身后挣了出来,直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姓萧。”她说道。随即,所有人都是一震。
他们不敢反抗父亲的责罚。律法规定,不孝者是可以治罪的,他们不会那么没头没脑的往刀尖上闯。
萧琴无言,然后有些默然的看着萧文虹。这些天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在面对尤应沂的冷淡的折磨下,他让她很开心、很幸福。然后开始觉得,这个哥哥是只属于她的,但现在才发现她不是他唯一的妹妹。而且他疼爱另外那个妹妹的程度可能还甚于她。
眸中划过一抹黯然色彩,萧文虹已经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异样:“你怎么了?”
她连忙摇头把自己那些纷繁的思绪甩开。她在想什么啊,那也是她的妹妹啊:“……没什么啊,我只是……”
萧文虹望着她笑笑:“如诗的脾气虽然不大好,但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我相信你们能相处得好的,不要担心。”
“……实际你要想别的事,也没有什么。你的心事总是比较多的嘛。但是,你为什么……”她望着他欲言又止,脸上浮起了淡淡红晕,嚷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妻子不是吗?”
尤应沂惭愧了。阚夏青继续幽幽的望着他:而且,在他的心里她的位子好象还不如过去的,或正在发生的那一些复杂的事啊。
“我刚才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她低眉轻轻说道。他们之间太远,远得冷得她都觉得快发抖了。
那支签所象征的意义,更加让她疑虑、担心。
实际不论是不是他的妻子,她都只要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就好。这样就好。但是,难道连这个满足,都得那么困难才能实现吗?
然而他只是笑:“嗯……我明白了。”
她的眼眸也在瞬间微微一亮。
“没错!我都知道。但是为什么……”他望着他很失望的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我认识的应沂……”他冷笑了一下:“可不是这样的。”他就像冀子琪一样的干净纯澈,和他进展着同样没有污染的友情。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却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变化,和尤应沂的关系已经如此深沉,如此隔阂。
这样的深沉和隔阂,用在彼此从小结识的伙伴身上,他真的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毕竟他发现这个事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在两年前他便发现他在隐瞒他,却没有想到……
尤应沂没有说话。伴着这静谧的气氛,轻软的脚步声,也从门外遥遥传了进来。
“也对。我们都订亲了,我也不应该老是把自己和别的人隔绝起来。至少,不应该对你也这样隔绝起来。”
夏日天气无常,半夜时分,闪电、雷声,轰隆隆的从天际滚过,不久,大雨便从厚厚的云层中,倾盆而下,唰唰唰的,击打在他们的身上。
江雅秀终于愿意开口,仰起脸对童星海说:“你猜错了,那蚯蚓确实是我倒的。”
童星海嗤笑:“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当然知道是你倒的!”
江雅秀眼圈一红,随即憋紧了嘴,忍着自己的眼泪。风中传来雨水清芬的气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份绵绵不绝的关怀,是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如此深切的感激与温暖过;从脸上哗哗流下的早已不知是雨还是泪。然后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打了他一拳:“为什么……为什么……”
笑容微微敛起,她默默的望着他们。他们的相视笑语;仿佛也无限的放大、放大,在这片正充满笑语欢声的月灯阁中,静缓蔓延。
不论此际的场所多喧哗,案上的画作多华美……
他们的相伴就是如此夺目、如此耀眼,充满了她的感官与所有的世界。
是吧?这就叫做,爱……
萧文虹笑而不语,却依稀有腼腆之色,莫大娘更加乐了,萧文虹连忙收起笑,把注意力放到丝带上去。终于,看到一条朱红色绣金纹的丝带,他轻轻将它挑起细看,触手整个丝带凉滑如水,端庄而华美,虽然艳丽却不落俗套,金线在丝带上绣出鸾凰之姿的雍容。
他将它递过去:“就这一条。”
莫大娘笑吟吟接过,腰肢婀娜中,亲自去给萧文虹装起来。萧文虹便回过头,看向热闹的宜东坊,一边将买丝带的一两银子拿出,正待给莫大娘,却突然看到一蓝一白的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前闪过。
他一震,任凭莫大娘惊诧的叫唤,仿佛只是片刻的事,便奔出了织造坊,径直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两个人影转瞬蹿进了前处一条巷口里,他连忙追上前,拐过那一个弯,一蓝一白的两道熟悉的身影,便再次映进了他的视线里。
车身微摇着,由车夫驾驭着往萧府的方向驶去,萧琴穿着那身黄褐色的衣服与萧文虹一同坐在马车内。
此刻,天近暮色,整个石浦城中,户户炊烟、华灯初上。
尤应沂随着阚夏青要去一趟阚府,大概是拜见岳父岳母吧。于是萧文虹便单独和萧琴在一起,一同坐在马车上,静静看着南赣湖边摇曳的绿柳,融入在夜色里,仍然隐约摇动着那妩媚的身姿。
“真没有想到,萧琴,你的数理这么好。”萧文虹仿佛有些傻笑般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