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和他辩解了,偏头望向窗外,看着幽蓝的天空,思绪变得绵长:“那就等着看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马车内,是良久的寂静。
可是萧琴却感觉到背后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好像要把她后背盯出两个大窟窿。
但萧琴在这样强烈的视线下依然安然若态。
众人一怔,只见青色身影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已跃向擂台之上。以回春妙手闻名于江湖的百里弘文足尖轻点,轻盈落再百里煜城与呼延承安之间,微笑自若,仿佛漫步于林间小道,不见丝毫紧张。
甚至有人曾怀疑,百里弘文这辈子是不是从不知惊慌二字为何物,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百里一生如弘文,和煦温暖,再无什么事能扰乱他的心绪。
百里煜城对于百里弘文意外的冷淡,只是在见到百里的轻功之时,眼中微微掠过一丝惊异,但也只一瞬间便被冷漠取带。
“百里公子大可不必挂怀,刀剑无眼,公子还是速速下去,免得受伤。”
百里弘文微笑不变,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尖端,微微施力:“四少,此乃呼延公子对在下提出的挑战,感谢四少挺身相护,余下的,就有百里自己来吧。”
百里煜城眼中闪过一此惊慌:“不行!他……”
百里煜城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发现自己的长剑竟然动摊不得,这个武功名不见经传的百里弘文,武学修为竟是在他之上!
半晌,百里弘文松开手,走到百里煜城跟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百里煜城突然瞳孔猛地收缩。
看萧琴毫无反应,高玉成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丫头这么淡然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萧琴单手支着脸,依然面向窗外。
高玉成一时语塞,见萧琴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有些气恼,天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那样吗?哪有我好看。
高玉成看向小云,黑眸微眯,好似含着一抹笑意,唇角一些妖娆地向上扬起。
“咳,小云……”高玉成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香安阴风帮冀向文,请各位英雄赐教。”说着,流星锤抡了几圈,那笨重的大球在他手中竟如长蛇般灵巧,挥舞间铁链反光又真如流星划过。
这人在道上也就算个三流角色,难免沉不住气。不过,其武功以刚猛为住,而这流星锤又有巧力,用此兵器,想必正是为了补其性格之不足,这样看来倒是个粗中有细之人,若品质尚可,倒可勉强挤身二流。
空气中充斥着沉闷的因子,寂静,沉默。
“对不起。”
萧琴的笑容中透着些凄楚:“从小到大,我们都很看重对方,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若你说任何事,我想我也会尽可能的答应你。但是惟独这一次,对不起。”
褚茹雪指节泛白,似乎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连不与我为敌都做不到么?江湖之主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萧琴闭上眼:“对不起。”
那些权力对她来说,其实真的什么都不是,可她真正要的东西,偏偏需要这些权力作为支撑。
所以,对不起,对不起在你依然为我担忧的时候,还是除了伤你,什么也做不到。
“好……好……”褚茹雪已经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在笑,“萧琴,你是第一个让我褚茹雪输得如此彻底的人,当年有过一次,女侠次,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了。”
好一个明哲保身的四大家族!
褚茹雪冷笑,扣住扶手的指节微微泛白。
封博涉冷笑:“倒不知道这江湖盟之新主是何人物,如今天下豪杰尽会于此,何必躲躲藏藏?”
东郭从露眼中有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
就等你这句话。
突然,东郭从露转身朝座上单膝跪地。
“东郭从露代表四大家族,恭迎二小姐登临尊位,尊上千秋一统,江湖至尊!”
二小姐?
二小姐。
天底下排行女侠的女子何其多?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东郭从露口中的“二小姐”,大家想到的却只有一个人。
萧琴深深吸了口气,像补充力量一般,挺直背脊,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怯弱:“当年你没有输。”
“而你也没有。”褚茹雪视线森冷,“褚茹雪的认识里没有平局这个词,你没输,便是我输。”
“你错了。”萧琴别过头,“但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你错了。”
“有了结果,那些都不重要了。”褚茹雪并不在意,只是瞄了眼桌上的残局,“这盘棋我留着,希望有一天我们会有机会下完。至于你如今致力的‘大局’,放心,我必当奉陪。”
说罢,由几个宫人跟着,快步离开了院落。
那大汉话音方落,擂台上便已又多一人。
这人来得无声无息,轻功很是了得,这样的身法,几乎不必自我介绍了。川南迎风堡,人如魅,行如风,江湖上最鬼里鬼气的一个门派。
百里弘文依然在笑,只是笑容中又多了丝戒备。
摘叶飞花,这根本不是她一个妙龄女子应有的内力!百里弘文立刻便察觉到对手的实力,切不说招式,单就内力而言,眼前的女子与众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便是当年的武尊应也不过如此。
萧琴,这女人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秘密?
而在众人震惊之时,萧琴只是挥了挥衣袖,笑道:“身上沾了些东西,见笑了。”
百里弘文面色微白,方才,他与死亡擦肩而过。
“百里公子是想要以下犯上么?”东郭从露从旁提醒,同时右手已经暗暗扣住腰间的夺命绸铃。东郭从露是个聪明的女子,即使是大意过后,她也知道怎样适时地弥补,将错误缩减到最小。百里家的挑衅,正是她出手的最好机会。
百里弘文眸光中闪过一丝阴沉,然而瞬间便恢复平常。
“百里弘文,见过尊上,得罪之处,还请尊上误怪!”说罢,已在百里煜城身侧同礼拜下。
那人站定后台下方得以窥其全貌,那是个中年男人,身子骨极其单薄,皮肤苍白病态,站在台上侧面看像一“片”人,走起路来跟“飘”差不多。这样的“天资”,难怪轻功练到如此火候。只是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那眼神,消瘦突出的颧骨上捧着两颗无神的眼珠子,人不人,鬼不鬼,半夜见了定要吓个够戗。
听闻迎风堡的心法十三足的诡异,近乎变态地崇拜轻盈灵巧,所以一个个皆是神出鬼没,这种病态的练法导致了迎风堡的人总是给人鬼气森森的感觉,极好辨认。
而在萧文虹来说,这个“传奇女侠”的妹妹,实在是一个难以忽视的巨大威胁!
萧琴静静地听着,最后眉头越皱越紧:“真讨厌。”
“怎么,我说得太直接了你不爱听?”
“你不在宫里锦衣欲食地当你的逍遥王,跑来跟我萧琴一届草民倒什么乱,真是讨厌透顶!”
褚茹雪失笑。
“别妄自菲薄,皇上并未撤你花雨公主的封号,你在宫中总还是有身份的。”
封博涉一怔。
“军人有极强的责任心,有完成任务的信念和绝对的忠诚,可是……”萧琴若有所指地道,“你不该限制了你身边的人。”
突然,封博涉觉得腰间一软,竟被不知不觉的点了穴道。
这手法……这手法分明是……
封博涉几乎是颤抖得回过头,眼前映入的是一双他绝对想不到的眸子。
“大哥,可是我不适合做军人。”
所以,他没有绝对的忠诚!
萧琴望着正欲行礼的封皮栋道:“不必请罪,我答应过不杀你兄长,你带他下去吧。”
“是,尊上。”封皮栋扶起已没有抵抗能力的封博涉,走下擂台。
萧文虹冷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果真懂得蛊惑人心的绝学,又一对兄弟反目,你开心了?”
萧琴并不理会,只是在度握紧剑柄。
当年骆小蕊姐姐为后,皇上也喜爱她聪慧过人,便就着她的乳名“琴儿”,册封公主,赐予“花雨”之名号。只是,若干年后这个“花雨公主”几乎血洗了玄武门,虽然这事后来被皇上压了下来,不准任何人提起,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宫里是万万容不下她了。
萧琴冷笑:“哼,看我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
“要听实话么?”
萧琴瞪了他一眼。
这一位,从方才上台的功力上看,该是门内有地位的人。
那人往台上一站,也不自我介绍,只从腰间抽出一只迎风软剑,薄薄的片子闪着寒光,一看便知锋利异常。
冀向文想也不是无见识之人,也不问来历,当下摆开架势。
一声锣响,两条身影缠斗起来。
状似一声不经意的呼唤,却让凌云脚下一个踉跄。
主人怎么也学着那个女人如此叫它!真是!
凌云正拉着马车急速前进着,凌云一个踉跄使得马车突然一阵摇晃,萧琴未来的及反应便被猛的甩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当当地跌入高玉成的怀中。
萧琴恼了,扭头恨恨地瞪着他:“你要干嘛!”
高玉成狭长的眼眸似含着一抹满足的笑意,搂住萧琴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