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画像时你也没有来,你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听到消息后仿佛都没有任何反应。萧琴苦笑了一下,然后听到简秋说:“没有!如诗小姐在那里,我怎么敢去啊。”
尤应沂似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听到室内一瞬静寂。萧琴却是听着这亲昵的语气微微蹙了蹙眉。他们的关系这么亲密了吗?简秋也从未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不过想想也难怪,他们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是尤应沂救了她,她也是伺候尤应沂的人。不论怎么想,都比她更容易混得熟吧。
“我们做奴才的,这样说主子……真是很过分是吧……”说着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是认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萧琴的心还是微微一痛。心里闷闷的不舒服。便准备敲门进去,然而才抬起手,又听到尤应沂的声音问:
“如诗吗……?对了,上次她鞭笞你的伤,好了没有?”
萧琴将敲门的手指微微攥住,听到简秋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自然好了。尤公子给我的药灵得紧,现在连疤痕都快褪尽了呢……”
萧琴回头离开了这灯火微瞑的室内,往来路快步走去,然而心绪纷纭朦胧,她下阶时不小心踹倒了放在阶边的花盆,裙带绊着白菊一并从阶上摔倒在地。
花盆落地传来清脆的迸裂声,她立即听到磐音堂内惊问“谁在外面?!”的声音,原本怔忪的心绪立刻紧张了起来。一边感觉着从膝盖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她一边狼狈的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迅速逃开,然而还未等她站起来,磐音堂的门便已打开了。
“……姐姐?”简秋的声音惊诧的问道,飞也似的奔上前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摔到了啊?”说着她已经搀扶住了她,扶着萧琴站起身来。
萧琴这一摔似乎很严重,几次想站起,然而仍然站也站不稳。烦躁懊恼中,也知道尤应沂就在自己的身后,由是脸上有了火辣辣之感。连忙整理心绪,忍着痛拉住她的手,再不顾任何的伤痛,硬是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我……我没什么,就是来找你的……”她低着头跟简秋说。一边试着移动自己几乎已经麻木的腿,还能动。
“摔痛了吗?”简秋着急的问,萧琴慌忙的摇着头说:“我没事,我没事没事……”
然后便抬了抬眼,眼角余光能瞥见站在门边看着她的少年。她再小心地向着他回过头去,鼓起勇气抬起眼来,然后便看到了尤应沂,正用复杂的目光地望着她的尤应沂。
“怎么可能没事呢?姐姐,快进楼去,简秋帮你上药……”可是带动着她胳膊的手却没有再让她的脚步向前移动。简秋停了停脚步,望着萧琴回过了头。
少女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尤应沂。简秋再回过头去,望向站在门边的尤应沂,尤应沂也正望着她。
不知是包含着什么意味的望着她……
简秋觉得心似被捏住了一般疼痛了起来,望着尤应沂,看着他的目光终于似是醒悟般的开始些微的闪烁和逃避,但仍然没有彻底的转移视线。这一幕漫长而决绝,她能够看得出尤应沂轻蹙的眉头所蕴涵的悲伤与痛苦。
而萧琴望着尤应沂,望着他的白衫、他深邃乌黑的眸、他熟悉而清俊的脸、以及他看她陌生的眼神,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望着她,甚至不像当初和阚夏青在一起时的那样望着她。没有那股暧昧与慌乱,没有那丝包容的笑意,也没有抹一闪而过的温柔……
她的眼睛顿然酸涩了,因为悲伤几乎都无法说话无法呼吸。她在找着自己立足的空间,她顿然离他如此之远……抓着简秋的手指也开始收紧,然而对她激烈的情绪翻腾没有任何意义。她能够感觉得到,她也能读得出来……他的目光是挣扎的,然而却是该不该给予她一点“同情”的挣扎。没有温和的气息,没有任何曾经应有的情感……就是像一个陌生人,在望着她一样……
我们已经变成陌生人了吗?就是像一个陌生人,在望着自己一样……
“姐姐……”简秋小声的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连忙回神慌乱的低下头。胳膊再次被扶着欲往前走,在压抑的氛围中,她听到她说:“进屋吧。”
进屋……
她怔了怔,然后微微的抬起眼来,看到“紫藤楼”的匾额。匾上的小楼阑干畔,曾经尤应沂和她一起立于其上……
手指逐渐缠绕握紧,血色的黄昏,紫藤楼即将沉入暗影。琴放于其前,她问:“如果我真的被选作亲王们的妃嫔了呢?”她看着少年微微一黯的眼:“怎么办?”
然后他放开了她的手,面对着她,望着她,用那如水一样的目光望着她,然后说:“不会的。”
“我知道不会,但也是说万一啊!”
“万一……”他轻轻的念了一句,再望了望天际,低下眼来望着她微笑:“那我带你私奔吧。”
然而那是以前,现在,这地方已经不是她应该来的了吧?她也无法想象自己再走进这里的感觉,便立刻将朦胧的视线从匾额上离开,“……不。”艰难的忍着泪水,然后对着简秋勉强的笑说:“我没事,简秋……”
她连忙强迫自己转移思绪,也随着往后回身,然而简秋没有要转身的意思:“我就是来寻你说话的,有事……有一件事……”
“有事进来说吧。”尤应沂的声音疏离然而却坚决的响起。
她怔住,回过头,尤应沂已经在门口让出距离:“我看很有可能伤到了……毕竟你都快哭了。”
萧琴微微眯起了眼睛,含着泪笑了笑,然而在这一瞬却也是真的开始发现开始觉得,眼泪从微笑的唇角滑落……自己……哭了……小荷已经睡了,楼阁静悄悄的。
尤应沂礼貌的跟她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走到书房里去看书。她便由简秋搀着来到简秋的房间里,关上门,室内除却她的跛脚声以外,一片静寂。
萧琴困难的在席子上坐下,简秋便立刻去拿药膏。刚才从阶上摔到阶下,台阶虽不高,然而还是把脚摔得够惨。此刻来到了安静的地方,萧琴便将洁白的裙子掀开,把裤脚也卷起,查看起伤口来。
在灯光之下,卷起的裤脚下可以看出殷红的鲜血,一直流到脚腕处。终于将裤脚也卷起后,带血的伤口则更加怵目。萧琴有些害怕的望着伤口,然后听到简秋“呀——”的一声,连忙奔了过来,查看那现在没有再流血了的伤口。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她惊诧的于萧琴对面跪下,然后用手绢小心蘸着那浓稠的血液。刺痛……萧琴连忙蹙起了眉头。
“不行!这伤简秋不会治,得赶快叫大夫才行。”简秋坚决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便要往外奔去,萧琴连忙叫住她:
“等一等,简秋……等会儿再去!我有话要告诉你!”简秋疑惑的停住脚步,然后慢慢地回过身来。
萧琴望着她,张了张口,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才好。简秋困惑的望着她眨了眨眼睛,便看到萧琴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向她招了招手说:“过来说吧!”一边也让了让位子,将裤脚重新放下去了。
简秋犹豫着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终于坐下。
萧琴微微笑了笑,然后想了一下,抬起眼来问:“简秋,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简秋愣了愣:“我的愿望啊……”她眼睛转了转,慢慢地低下眉头:“没什么特别的愿望……什么样都行吧!”
她笑了笑说:“简秋要求不高,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说着她看向萧琴怔住的脸,意外的问:“姐姐怎么问这个?”
萧琴想了想,然后紧张的抬起头,望着她道:“没什么!那么……如果能活得非常好的话,你会去……争取吗?”
简秋的手指微微一颤,清灵的眼中,目光逐渐混沌:“姐姐的意思是……”
“如果是从今天开始,让你成为萧琴,代替她的一切,代替她做萧大人的女儿,参加皇室的选妃,并且以后去做亲王们的……妃嫔呢?!”
简秋如被击中一般全身一颤,嘴唇颤抖,手似乎也微微一软。萧琴连忙直了直身,望着她低头蹙眉的神情问:“你……愿意吗……?”
简秋回过神来,目光诧异、错愕,也在先时一瞬的柔和后开始慢慢的变得沉着和不解。她就这样望着萧琴,然后小声的开口说:“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她的脸色苍白,却没有不悦的感觉。然而看着她的眼,不知为什么,也像是在面对审问一样的谨慎和决绝:
“简秋……简秋无德无能,有幸与姐姐……长得相似的面孔……对姐姐,一直十分欣羡……”
萧琴望着她的神情,眉间仿若也感染了她的情绪,目光渐渐的忧伤起来。简秋继续说道:“不敢妄想……能够成为姐姐,也成为不了……”
萧琴疑惑地抬起眼来。她的这句话,也许可以当作拒绝来理解。但是,她却突然觉得,她的语气没有这么简单。这样的简秋,是真的不想成为她,还是……她不能成为?害怕成为?她倏地眨了眨眼,神智仿佛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望着她的脸,每一丝表情,也都似与自己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