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像是看着多么可笑的事似的看着她,然后又“呵!”了一声:“不是我说,萧琴!你看看谁家的千金像你这样的啊?”说着她把阚夏青拉了过来:“刚才阚姑娘说,你们是好姐妹,好朋友。你也不好好学学你阚姐姐!她会这样跟男人幽会吗?!”
“……请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萧琴气愤的上前,尤应沂拉住了她。
“舅母……”他望向闵夫人,尽量维持平静地说道:“我不懂您说的幽会是什么意思。”
听着这话,闵夫人冷笑了一声,从台阶上慢慢的走下:“不懂得是什么意思?噢……对啊。我们的尤公子是‘玉公子’呢……”
“你如何侮辱我都可以,但是我请你不要侮辱萧琴。”
闵夫人乍然回过头去,望着尤应沂,冷笑了:“萧琴是你什么人啊?你尽敢叫她‘萧琴’?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你不是知书达礼吗?竟然犯这么大逆不道的错误!”
“闵夫人!你公正一点好不好?这和应沂的父母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看你像是跟长辈说话的样子吗?!”闵夫人狠狠地回过眼来,望着萧琴毫不留情的斥责道:“你和应沂是什么关系?男未婚女未嫁!……还光明正大呢!也不知道羞耻!”
“你……!”
“算了,萧琴。”尤应沂低着头,听不出声音中的情绪,拉着萧琴的手臂不断的收紧。萧琴望着闵夫人,眼中的不满与怨怒也越发无可掩饰。
闵夫人继续意味深长的道:“唉!毕竟是事过境迁,曾经的玉公子,现在也便成破石碓喽!真不知道你的父母九泉之下如果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玉公子啊……玉公子……”一边,她再冷冷的望了一眼他。
萧琴终于忍不住了,将尤应沂的手一下子甩开。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应沂在父母去世后可是待在萧府里!就算他现在真变成破石碓,难道你们能逃脱责任吗?!”
“哟!你还为他辩护哪?你到是看看和韵,兰儿,冰儿,芝儿他们!哪个像他啊?!光明正大的幽会啊!!”
“我们没有幽会!!”萧琴瞪着眼睛驳斥过去:“你想骂人找别人去!有气没处泄的话找棵树发泄不是更好?!鸡蛋里面挑骨头,如此尖酸刻薄,难道就不觉得失身份吗?!!”尤应沂骤然拉住她,她却仍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我和应沂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少在这里诬赖人!!”
“什么?!”闵夫人气得脸都红了,一边问:“你……你竟敢这么说我……?”
“我当……”
“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嘛?!!”闵夫人高声喝道:“我是你的母亲!!”
萧琴还待反驳,尤应沂这一次是真的把她很着急的拉住了。她能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暗示与焦急,然后闵夫人恶狠狠的盯着她骂了一声:“你还不服气是不是?!”她气冲冲的回了回头:“好!让你不服气!绿儿!!”她回头喝道:“折条柳枝来!今天我就要让她好好看看!忤逆长辈有什么下场!好好管教管教她!!”
“舅母——”
“你闭嘴!!”闵夫人大声喝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萧家的女儿都被你带坏了!”
“闵夫人!”阚夏青也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劝解道:“刚才应沂和萧琴不过是想说点儿话,您大概是误会了。”
阚夏青温婉可人的形象和阚府千金的身份,显然使闵夫人十分喜欢。听她这么说,才微微把脸色放下来:“让阚姑娘见笑了。但是孩子不管教是不成器的!好了!……阚姑娘刚才不是说,要回阚府了吗?”
“是……”
闵夫人便回过身去吩咐道:“绿儿,把这两个人给我拖到有凤苑里去!回来我再教训他们!阚姑娘,走吧,我送您。”
阚夏青十分为难的看了看尤应沂和萧琴,还是打算再劝劝闵夫人。想了一想,干脆说了实话道:“闵夫人,应沂和琴儿两情相悦已久,但是曾经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倾诉衷肠。此次琴儿险些永远离开应沂,终于重逢,故而彼此道明心意,并非幽会。君子有成人之美,今日盛济之世已不是六朝之时,也不再时兴六朝禁闭之风。”她再望了望有些不好意思的萧琴,继续道:“这是萧府家事,夏青本不该多干涉,但是既然闵夫人如此说,夏青还是希望……夫人能明察。”
闵夫人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阚夏青会帮尤应沂和萧琴说话。但脸色还是松缓了一下:“是这样吗?”
阚夏青连忙点头。
闵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转瞬换上了一副笑脸:“小儿小女的事,看来是我误会了。但是应沂犯了大人的讳,乃是过,云珠也同样的太没家教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回过头去道:“不得不管教!现在,尤应沂你给我在这里跪下!绿儿!”她使唤着丫鬟道:“把这丫头给我带到有凤苑里去!我萧府家教严明,绝对犯不得这种过失!”
“闵夫人……”阚夏青还是有些着急的唤了她一声。
“闵夫人!”尤应沂本是不怎么想跪的,但一听说萧琴真要被教训,立刻就跪了下来,失声道:“您就放过萧琴吧!”
“这丫头不教训是不成气候的!!”她毫不留情的呵斥道。萧琴也被四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架住,死命挣扎,“你给我跪在这里!你们——把她拉到有凤苑!现在就去!!”
阚夏青虽然也十分着急,但也知道劝也没有用,只有望着萧琴被硬扯着往有凤苑去的身影,微微回头间,能看到同样望着这一幕的闵氏,唇际挂上的一抹冷笑。
她的心一沉,然后听到闵夫人说:“好了。”她
回过头来望着阚夏青,然后微笑起来:“我们走吧!”
萧文虹疲惫的躺在床上,听着萧山揭和父亲的谈话。其中不免又牵扯到未来萧家在朝中的荣盛之辞。
丫鬟们都已屏退,唯剩下小菱一个人伺候着。萧子博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听,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萧挺偶尔也会加入讨论,如诗则和萧湘一起在过道上打闹。
“我不过是一个薛王妃,算什么呢?到是希望此次选妃,如诗能选上个太子孺人、良娣什么的。或者是一般的王也可以。”萧山揭说:“只要能亲近君王侧,一切都好说。”
萧明达到是回过头去,认真的问:“山揭,你到是明白跟父亲说,薛王殿下对你好吗?”
听得此言,萧山揭怔了怔,抬眼望着父亲。看着他眼中担忧而恳切的神情,张了张口,又低下眼去,轻声说:“还好。”
“什么叫还好?”萧文虹也问:“我去过薛王府好几次,每次都说你不见客。连通报都没有就说不见客,身体不适,没空……姐姐……你真的那么忙吗?”
山揭有些忐忑的望了望他,但是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也许确实没有那么忙,但是也真的没有时间。好了,不要问了……反正你们也知道薛王的处境。虽然我和薛王殿下的婚姻对萧家有一定的帮助,但这帮助也已经不那么大了。就指望如诗去吧!”
萧文虹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山揭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萧明达立刻站了起来:“我陪你出去。”
萧文虹望着这父女俩一并从房中出去,萧挺把撑着下颔的手放开,敲了敲额头,然后回过头来问:“二哥哥,为什么我们家非要用姐姐们的婚姻做支撑呢?”
尤应沂仍旧跪在鸿和斋前的土地上,俊秀的脸上是阴郁而深沉的表情。
阳光斑驳的透过树桠之间的光线,打在地板上,是深深浅浅的光斑。简秋提着橘子悄悄的站在竹丛后,想上前,然而握了握篮子的提手,想着他刚才和萧琴在一起的事情,心底却也有依稀的排斥感。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接近他,但是站在竹丛后,她却也真的在踌躇是否要接近他。
此时此刻,尤应沂正望着前方不知名的一处,朦胧的脑海中,依稀还能听到从鸿和斋中传出的说话声和低语声。却是如诗“我一定会为萧家增光的。”
“姐姐你不能多见我,教我一些宫廷方面的知识吗?”之类的话。
到得脚步声走近,如诗的声音又马上因惊讶而响亮了起来:“啊!应沂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仍旧跪在土地上。从斋里走出来的他们在台阶前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想起了萧琴被嬷嬷们扯住往来凤苑退搡而去的模样。阳光在头顶幻化成辉煌绚目的光环。
云翳沉沉的移过,他听到萧明达唤他名字的声音。他也恰好在这一瞬反射性的跳起,然后再也未理会身后人们的惊叹与低语,脚步快速的往来凤苑,急奔而去——萧琴被嬷嬷们押着往前走,嬷嬷们的手就像是钢钳,抓得她的手腕生痛。
她咬牙忍着,屈辱的感觉弥漫了她的全身。稍微的动一动都会引来嬷嬷们的粗鲁举动,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她真的做错什么了吗?什么幽会啊……这么侮辱人的话都说得出来。然而作为晚辈的她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