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抬起酒杯来一口饮尽,脸上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却也没再在这事上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问:“上次的渭水围攻,主谋就是你?”
“正是在下!”
锦衣公子别嘴一笑:“此番邀我前来,是想把他还给我的吗?”
“确实。”蓝袍文士的笑意加深。一对很漂亮的丹凤眼睛,炯炯有神:“只不过……萧大人也是明白人。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没有道理就随随便便的就抛弃,更何况所夺的原本是别人的东西呢?就更没有必要再随随便便还回去的道理了。”
锦衣公子冷笑了一声,在桌上转动着酒杯,微微挑起眉来:“什么条件?你说吧!”
“萧大人果然有义气!”蓝袍文士含笑赞道:“放心吧!曹某也不会刁难你,那条件,也很简单!”
接着,他的脸上浮出了一丝阴冷的笑,然后放低了声音,凑近锦衣公子,俯耳道:“我只要你……把这东西放到曹敏才的府上。”一边将宝蓝色锦袋装有的物品轻轻移到了桌案上,“放心!此物入曹大人府上之后,那晋湖公子一定即刻奉还!”
锦衣公子的眼下微微一寒,蓝袍文士微笑着坐回位子上。虽然脸上还挂持着微笑,然而当他用手掂起那宝蓝锦袋的时候,那清凉沉重的分量,伴着蓝袍文士的微笑,还是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滋生出一股极度的不悦上来。
他冷笑了一声:“好恶毒的条件啊!曹大人再怎么也和先生是本家,忒的这么狠?”
“唉……说来那晋湖公子生得真是粉妆玉琢,聪颖灵秀啊!”蓝袍文士看着月色轻叹了一声:“如果那张脸什么时候毁了,还真是天下第一的大憾事。”
萧文虹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点头道:“那倒是。”
蓝袍文士紧接着望他眼继续道:“而他和萧大人情深意重,若是失去了美丽的脸庞,大人也会很难过吧?”
“那又如何呢?萧某不做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大济的事。”他微笑着啜酒,望着蓝袍文士逐渐转白的脸,将酒喝尽:“如果我为了他而做了对不起大济之事,愧对家人祖宗,那也是毫无意义。”
“怎会愧对呢?”蓝袍文士眼神闪烁,“曹大人现在行的也是作奸犯科趋炎附势之事,不管怎么说,也是死有余辜吧?”
“但是他没有同流合污、欺压人民。”萧文虹从席上站了起来。
蓝袍文士的目光已经飞射到萧文虹的后背上:“萧大人如此绝情绝义吗?”
“你想要怎么说都可以。”萧文虹微微笑道:“只不过萧某有萧某的原则,你的事我办不到罢了!”接着,便要往楼下走去。
“你走不掉了。”
萧文虹立刻把手按到了剑柄上。
十数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从隐藏的竹林中如闪电一般的腾了上来,手间同时拔出刀刃,“锵!”的一声,将萧文虹团团围住。
刀尖流淌而过月华般的光,萧文虹也早已经掣剑在手。回过头,站在栏杆边的蓝袍文士往茶楼的琴台那头踱了过去,唇际冷冷的微笑,再问了一遍:“萧大人真的不答应吗?”
萧文虹冷哼了一声,接着蓝袍文士一挥手,刀光立即朝着萧文虹流水一般的绞了过去,剑影流辉,即刻传来纷杂的兵刃交鸣声。灰袍文士还站在原地,此刻见得打起来了才匆匆往这边跑。
蓝袍文士也还没有到达完全的地带,就继续往后退,一边又喊了一句:“萧大人!为了那种人用不着如此!!”接着继续冷睨着在战局中辗转搏斗的他。
“我萧文虹做事,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剑身擦过一黑衣人的手掌,萧文虹大声回答道:“要我做此等丑事,除非我死了!!”说着振袖一挥,一线焰火之冲夜幕,传出一尖锐刺响,眨眼之间,剑招又唰唰唰过了十余下!
萧琴看着那灰袍文士也颤巍巍的跑来,但是都注意着远处的战局而没有注意到她。刚才萧文虹的一番话自然是听在耳里的,心里好生敬佩,更何况在血缘上可能也有关系,更不能坐视不理。
两个坏蛋就在她旁边,她从席上站起来,想着该怎么帮萧文虹一把。但才刚刚站起,那蓝袍文士便也回过了头来。
“他发出救援信号了!”心底一沉,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萧琴,徘徊的文士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防备神色,但他的话明显是跟灰袍文士说的无疑。
“那怎么办?!”
他立刻走过去:“快过去跟部下们说,只要别伤他性命别害他残疾,随他们用什么手段都行!要尽快把他拿下!不然救兵来就麻烦了!”看着灰袍文士望着那边刀光剑影的惊恐神情,他略显烦躁的将他狠狠一推,大喝:“去!!”
看着灰袍文士犹疑了一下后,咬着牙往那边跑去的毅然神情,见萧文虹好象还真是下了决心不回头了,也是十分出乎意料。但他还是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
就那晋湖少年本身的筹码就真这样崩溃掉了吗?!他深吸了一口气,怒气从心底弥漫了上来,忍无可忍的大喝道:
“萧文虹!!”
“你不要忘了你那晋湖小朋友!!”他在这头徘徊,眼神凌厉如冰,继续喝道:“他的生命可是维持在我的手里!!”接下来的话,他的语气虽然也带着点不敢相信,然而仍旧继续大喊了出来:“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顾惜和他之间的……感情了吗?!!!”
萧琴一把抱起琴,然后准备就着当头给那文士击昏了事,然而才刚走过去,文士的身子又转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萧文虹传出了一阵大笑声,剑影纷飞,身姿矫捷,“我和他同为男子,并非郎有情,亦不是妾有意,先生如何用此等暧昧字眼?!”他看出了那蓝袍文士不通武艺,只要挟持了他,就一定……只不过自己行动能力有限,并且也太冒险,所以要拖延时间等救兵来。
“那么,如果他死了,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心疼吗?!”蓝袍文士冷冷一笑。
这时,萧文虹也已经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往品竹楼中心,转移了一点的战局迅速紧迫了起来。凭借这些年积累的经验,他也立刻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意图,同时也了解了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暗骂了一声,再没闲功夫跟那人抬杠喊话,集中了所有的精力。
这几个黑衣人都武艺非凡,他本身都拿不准单打独斗能赢他们多少。但是可能原本的命令是要毫发无伤的擒拿自己,所以没有动杀招,让他得以占点便宜的缘故吧!此刻眼看着攻势紧了近十倍不止,而救兵迟迟不到,他心下立刻焦急起来。
“唰”的利风扫过,他往后一躲,擦着鼻尖飞过了一枚铁莲子。
他一惊,感觉到身后有利风十数道一并飞过,立刻一脚踹起了一旁的桌子,在空中一个转身,将铁莲子用桌板接了几枚,袖子顺手一兜,另几枚也装入了怀里。
萧琴举着琴,看着蓝袍文士紧紧盯着战局的样子,握着琴的手时不时的颤抖。
还是有些犹疑不定。这琴板也不知够不够硬,而且怎么敲才能一敲就晕?这文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充斥着过人的威严,她的琴如果砸一次砸不中,又该如何是好?
正思忖着,却也听得那蓝袍文士一笑,回过头来望着她:
“这位姑娘?举着琴这么久,你的手就不嫌酸吗?”
灰袍文士已经跑到了离蓝袍文士和战局都很远的一个角落,萧文虹估计他还在找机会从这楼上下去,真是胆小鬼!现在指挥战局的人是那穿蓝袍的人。眼看着一把利刀划破了自己的胳膊,他咬紧牙,将剑在空中迅速挽出了一串剑花,对着蓝袍人所在的位置,决定在这时刻奋力一博,看能不能反败为胜!
萧琴心下颤了颤,有缩回双手的意图,然而一向淡漠的习惯告诉她,不用。
“我是担心待会儿有危险……”她奋力在脑中搜索着词句,“把老板给我的琴弄丢。”
蓝袍文士冷冷一笑,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萧琴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内心却紧张得不知该怎么是好。
实际她还是怕死的,只是有些时候做起事来,冲动得忘记了生死的问题。
而现在赤果果的面对着死亡,她还是害怕,怕得手都在抖。
“你害怕了。”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微微抬起的下巴颔,倨傲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的问题。
萧文虹终于将剑奋力一挥,一举踢开四五个人的同时,对着蓝袍文士将怀揣的五枚铁莲子一并扔了出去!
然后剑尖紧随其后的刺往,黑影们都是大惊,立刻围了上去,而感觉到了袭来的劲风凌厉,蓝袍文士也是一颤,然后萧琴感觉肩头一紧,已经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他将萧琴直接拦到身前,萧文虹眼瞳一颤,望着飞袭而去的铁莲子和自己送去的剑,然后感觉到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随即难以控制的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