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幸福”这个词,但它就是第一时间在他脑子里蹦出来的。
他再想了想,觉得也没有比这个词更合适的了。
从萧修和那妇人的谈话中,苏光也大概了解了这妇人的遭遇。
这妇人名叫尹三娘,从小家境不好,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贫苦庄稼人,好在长相清秀,村里不少小伙子都爱慕她。
她生在乡村,却不甘于此,更不甘心嫁给村里的男子继续过这种农家男耕女织的生活。她
渴望城中的生活,渴望能过上富足的日子。于是她一有机会就跟着添置家用物品的父亲进城。
每到进城的时候,她都会换上自己最好的衣裙,虽然仍然是粗布素裙,但起码干干净净,没什么补丁。
配上她小家碧玉的容貌,看起来有种特别的素净和清雅。
终于有一天,她与父亲进城时,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好在一个年轻男子及时出手救了她们二人。
那年轻男子家境在城中很是不错,人长得也周正,尹三娘心中便有意接近那男子,声称此乃救命之恩,愿在那男子家为奴为婢,伺候那男子。
她说这话时,眼睛微红,我见犹怜。声音柔弱,含羞带怯,那男子便也迷上了她。
但由于她只是个农家女,那男子家中定是不会同意,所以那男子便将她安置在了一个小院中,有空便从家中溜出来与她欢好。
尹三娘的父亲觉得这样不光彩,多次劝她回家,她却执迷不悟,不肯回家。久而久之,她的父母也不再认她了,权当做没有这个女儿。
她跟着那个男子久了,终于怀了孕。她凭着这腹中的孩子,硬要那男子娶她进门,不然便要自己去他家中闹。
那男子苦不堪言,这才和她摊牌。原来他在家中早有妻室,是个悍妇,而且其父亲对他们家中的生意有很大帮助,所以他不可能再娶,两边都不会同意。
尹三娘万万没想到自己忍了这么些年,对方根本没有娶她的打算。就算如今怀有身孕,她也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这根本不能让她满足。
她做了很多努力,但最终都没有用,那男子被她弄得不堪其扰,也干脆不再来见他了。
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家中人不认她,男人也不管她,日子过得举步维艰,比先前在村中时还要艰难困苦。
她也晓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千不该万不该肖想些她受不得的东西,如今她痛自创艾,想着自己一个人将孩子带大便算了。
可谁知如今孩子九岁了,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身子瘦弱。所以一个感冒居然引起了了不得的重病。她带着他到处求医,但因为没有钱,大夫都不愿意医治,现在已经是希望渺茫了。
那妇人满脸泪痕:“我本想来这凤平城碰碰运气,可这里的大夫也不肯接见我们。我如今是万念俱灰了,想着早些将他带回家中去。无论如何死在自己家中也好过死在外头啊!”
说到那个“死”字,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失声痛哭了起来。
萧修眉头紧锁,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然后他温声道:“我们先带令公子去医馆看看吧。夫人不必忧心诊金。”
那妇人连连致谢,险些跪下,被萧修及时拦住。
苏光撩开帘子,对车夫道:“先去一趟最近的医馆,要好一些的。”
他回头冲萧修一眨左眼,萧修冲他一笑,因扶着那妇人,腾不出手去捏了捏苏光的脸。
在苏光看来,这妇人本是咎由自取,没什么好可怜,只是那孩子却是无辜。萧修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若是平日,萧修听了这样的故事不会再这般态度,是因为那妇人真的痛改前非了,还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