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之后,她带上蔡小勇,开了车就往红砖房跑……驾照是半年前学会的,买了一辆七八万的车代步,住的地方也改善了,在离菲菲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40平米的房子,面积不大,装修得还算不错。一个人倒是也够了。
“小勇,她真的带了个孩子吗?”鱼游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实在担心她会不会老毛病又犯了。
蔡小勇说:“是的,我那会儿急着上班,就没过去。是带了个小孩,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这样一说,鱼游心里更慌了,她难道还没走出来吗?当时离开的时候,刘云东说过,说会好好照顾秦姐,怎么会允许她一个人离开四川,又跑来北京?
鱼游想了想,对蔡小勇说:“你用我的手机,给周岳民拔个电话,问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状况。”
蔡小勇照办了,电话接通后没说什么就挂了,然后对鱼游说:“鱼姐,是一个老年人接的,说是他儿子一家人去哈尔滨看冰雕了。”
看冰雕了吗?鱼游放下心来。她望着前方白茫茫的公路,今年的北京虽冷,却没多少雪,让这些北京当地人也有了一路再向北的情致了。
紧赶慢赶到了红砖房,鱼游下了车,盯着那座房子发呆,上面写了好几个大大的拆字,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动工过……
“小勇,还有人住在这里吗?”鱼游不敢相信:“当初我们那一拔的人,怕是早就搬走了。”
是啊,菲菲搬走了,自己搬走了,朱阿姨也在去年的时候与男人一起回了老家。
蔡小勇点头:“有,一楼有几户人,还在住,据说是房东为了撸最后一点羊毛,降了价,他们就住到最后。”
两人匆匆跑去一楼打听了一下,有一个相熟的婆婆应了声:“你们找小秦啊?她早上来过,还带了个娃儿,说来北京看故宫的。她去楼上找你们,我告诉她你们搬走啰!”
“那她有没有留电话呢?”鱼游又问。
老婆婆猛地拍了拍脑袋,呼出了一口寒气:“瞧我这脑袋,她留了个字条,我回去拿。”
她踏着小碎步往家走,进了家门把门砰地一声关紧了。并非是不欢迎他们,而是红砖房这样的旧楼,住着特别冷,冬天根本不敢开门开窗,真能瞬间冻成冰块。
“鱼游姐,那会儿住红砖房时,冬天简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蔡小勇挠挠头皮:“我还记得有一次,你给我端了碗饺子。”
鱼游摇头:“我想不起来了……估计是朱阿姨包的,她包的饺子真的好吃,可惜她回老家了,很难吃到了。”
蔡小勇感叹道:“真的,要不是鱼姐你屡次救我,我现在怕还在坐牢,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好……我老家的房子都是我寄回的钱修的,真的,都是鱼姐你给我的。”
现在鱼游看到蔡小勇,都会有片刻的恍惚,印象中,他还是那个干巴巴的男孩子,想到那天晚上,他隔着门颤颤巍巍递过来的一撂子钱,还有那可怜巴巴的一句:“鱼姐,我进去会不会判个死刑啊?”
“比起那时候,你现在倒是成熟了不少哈!”鱼游调侃他。
两个人正说着,婆婆拿了一张纸条出来:“喏,这是小秦留下来的,说让我拿给你们。”
鱼游接过来,谢过了她,马上看向那纸条,上面就是一串电话号码。想必这就是秦姐的电话了。
傍晚七八点时,他们在城边的一家旅社门外见到了秦姐,她穿了厚厚的棉衣,看起来胖了不少,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与当初那个阴郁的她大不一样了。
“鱼游,你来了!咦,小勇也在啊?好久没见你们了。”秦芳北疾步走了过来,手里还牵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那孩子皮肤黑黑的,与她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模样却是甜甜的,一见面就喊了声叔叔阿姨好。
“秦姐,这是?”鱼游心生疑惑。
秦芳北弯弯嘴角:“先进房间吧,我们今天逛了一天的故宫,明天还打算去长城。”
秦芳北看起来经济条件不是太好,这家旅社的房间都很简陋,听说一百元一天,真的是很便宜了。
到了房间之后,秦芳北打发孩子去一楼打开水,自己说了起来:“这孩子是我与我丈夫在孤儿院里领养的……她的亲人在地震中丧生了,我又没个孩子,就把她领了回来。才来的时候,她特别内向,有时候一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趁着放寒假,带她来看看北京,看看有穿越感的北京城……也想看看你们,当初的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唉!”
鱼游拉住秦姐的手:“都过去了,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总不能沉迷在过去里,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是真的高兴。”
蔡小勇也笑嘻嘻地说:“是啊,鱼姐说得对。”
秦芳北笑了起来:“走吧,我请你们去楼下吃饺子去。”
鱼游摇头:“秦姐,来了北京,怎么能让你请客。走,去我店里吧。”
“你现在这么能干了呀,都开店了吗?”秦芳北很惊讶。
蔡小勇现宝地说:“鱼姐现在可厉害了,开了好几家店了,马上还要参加京城年度创业人的评选。”
鱼游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虚名,我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走吧,我们喝酒去。”
这天晚上,鱼游叫来了菲菲与吴剑波,几个红砖房的旧朋友就在光阴的故事里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席间回忆着当初的点点滴滴,每个人都掉了眼泪。对于他们来说,过去的一切都藏在心里,有心酸有感叹,一辈子都消散不去了。
后来老谭将他们一一送了回去,鱼游在车上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望着车外一逝而去的风景,忽然对老谭说:“能顺路绕一圈吗?”
“啥?”
“我想回红砖房看看。”鱼游的声音很低。
半个小时之后,鱼游回到了红砖房,她站在围墙外看着自己住过的屋子,那里已经没住人了,可是窗户却一直开着,夜风中,窗帘一直飘飘晃晃,就好像有人在拨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