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国君这句话,宋修竹忽然觉得心惊肉跳。
楚青若却毫无畏惧:“正是。”
然后三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老国君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眼睛在楚青若和宋修竹之间不停的徘徊,打量。
一时间,花园里的气氛凝重,只有老国君手中茶盏轻撞的声音,还有楚青若和宋修竹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茶盏。
“你先下去,我有些话和太子单独说。”
宋修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楚青若却仿佛一切在意料中一般神情自若的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之后,宋修竹又跪倒在了老国君的面前,刚要开口说话,国君先开口问道:“你一直拒绝朕给你指婚,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丫头?”
宋修竹本以为老国君会开口问什么问题,没想到竟是这个:“不不不,父皇别误会,我与她不过只知交,绝无男女心思在里面。”
老国君似乎有些不信。
“那她为什么甘愿那么大的险进宫来帮你?”
宋修竹急于解释,一时口快:“文远也出了不少力。”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一个楚青若,国君尚且那么生气,现在自己口快又将文远说了出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文远?是谁?”
果然老国君立刻追问道。
宋修竹低着头不吭声,心里正思量着怎么解释,老国君忽然翻脸了。
一拍桌子,他站了起来怒道:“还不说实话?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那女人拉出去斩了!”
宋修竹本就不是在皇宫里长大,不懂得揣摩君王的心思,见国君这么一发脾气,生怕他真的斩了楚青若,于是便支支吾吾的说了实话:“是、是她的丈夫。”
老国君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你是说那个十三领着队伍抢回矿山的傅凌云也一起来了?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把大炎的人都弄到朕的眼皮底下来吗?”
老国君越说越气,呼吸声也越发的沉重。
宋修竹不敢抬头看他,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国君坐了下来。
“你,你把他找来,朕要见见他。”
宋修竹错愕的抬头:“父皇要见谁?”
“傅凌云!”
…………………………
傅凌云跟在楚青若的身后,由一个太监带路,一路来到了老国君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老国君端坐在龙椅上,宋修竹则站在了他的右手边,神情担忧又自责。
走进御书房,傅凌云和楚青若双双跪倒在老国君面前给他行了哥大礼:“参见国君。”
“平身吧!”
他沉着脸说道。
“多谢国君!”
两人站起来之后,国君脸色高深莫测的打量着傅凌云。
“你便是傅凌云?”
傅凌云拱手:“正是。”
“哼!你身为大炎将军,到我桑云来做什么?”
老国君不悦的问道。
傅凌云一撩前摆再次跪了下来:“国主,我本无意冒犯,我相信原因青若应该已经和您说过了,我去不在重复了。我没有别的企图,只希望国君能与我们联手产出玉剑山庄!”
国君冷笑:“朕怎么知道你们大炎国是不是存心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向乘机出兵我桑云?”
“国君,若是我们大炎有意冒犯你桑云,大可不必送一个女将军过来送死,然后才挑起祸端!后宫多的出使太监,朝中也多的是使臣,您说对吗?”
面对老国君的质疑,楚青若掷地有声的说道。
老国君神色微有动容,站了起来,走到楚青若面前,目光锐利的问道:“你如何保证?”
楚青若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老国君:“国君,这是大炎皇帝亲笔写的信,您刻意看一看。”
老国君拿过信先不急着看,而是把它交给了身后的太监。
太监接过信,然后走到桌案边站着等候老国君回座。
国君走了过去坐下,从桌上找出一卷手札打开,比对了印章之后,才把信打开看。
看过信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十分的迷茫,坐在椅子上,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陷入了沉思。
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见华儿的时候……
………………………………
陆华儿“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捂着屁股怒视着身后拿着鞭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来岁,生的一张极其白净细腻的……长脸。
一对耷拉着眼皮的三角眼,小家子气的鼻子和薄唇,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抬眼再看四周,这是间小黑屋,除了身后的佛台,上面摆着一只香炉,供着一尊金漆都快剥落光的观世音菩萨以外,一无长物。
陆华儿很想哭,只好略带了几分犹豫和迟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爹?”
“放屁!你管谁叫爹?你个死相!”
鞋拔子脸大怒,翘着兰花指拿着的藤条,几乎就要戳到陆华儿的脸上,喷着让她忍不住,想伸手抹一把脸的口水,尖着嗓子咆哮道。
哦,还好,还好,他不是她爹。可是,她又是谁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华儿暗暗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咱家……哦不,老子,老子花了三百两把你买过来,还不到三天,你就学会勾三搭四,不守妇道了?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
老男人用藤条指着她骂道。
嗯?
敢情,眼前的这位说话男不男女不女的老男人,是她的丈夫啊!
陆华儿内心泪流面,无语问天,奈何天不语!
唰!
藤条的呼啸声再一次响起。
陆华儿往后闪了闪身,一把扣住老太监手里的藤条,努力挤出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掐着嗓子叫道:“相……呕……公!你为什么打我?”
老太监的手顿了顿,眼中的凶狠褪去了几分,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怒斥道:“做什么?你以为你发发嗲,咱家……老子就不打你了?你给老子老实交代,你今天跟隔壁的阿三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陆华儿诧异:“阿三是哪一个?”
“隔壁那个算命的瞎子!”
陆华儿:“……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问话,老太监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手里的藤条又开始跃跃欲试的挥了几下。“怎么?不服气?老子打不得你??”
陆华儿一缩脖子,干笑了两声:“打得,打得,藤条在你手上,是你凶嘛!不过,你要是把我打急了,我就去巷子里给你吼一嗓子!”
老太监顿时目露凶光:“你要做啥!”
“太监私自在宫外豢养女眷!这话要是传到官府去,呵呵,我看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华儿敢说这个话,也是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见了佛台上的一抹假胡子。
太监是不长胡子的,而他贴了假胡子,也无就是为了掩藏自己太监的身份,至于复辟什么的,纯属她乱猜的。
可是没想到,却被她乱打乱撞,猜对了。
老太监的气势一下小了几分,紧张的回头看了看小黑屋外,走到佛台前,背对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种话可不好乱说,搞不好我们都要被抓进去杀头的。”
“被您打死也是死,杀头也是死,我有什么好怕的?”
陆华儿冷笑,卖给了太监当老婆,前途一片黑暗,还不如被杀头来的痛快。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老太监的口气忽然变得非常温柔,还收起了藤条,陆华儿开始警惕起来,一只脚悄悄的做好随时逃跑准备。
老太监边和气的说着话,便慢腾腾的转过身来,忽然语气一变,恶狠狠的说道:“那就留你不得了!”
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扬起手向着她的胸口,狠狠地扎了过来。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灭口了是吧!
陆华儿仗着自己身子娇小,一弯腰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躲过了这一刀。
老太监转过身,一张白净得脸已经变得异常的狰狞,像要吃人一样看着无路可走的她,狞笑道:“哼!自寻死路!”
陆华儿背抵着佛台,紧张的咽着口水,双手拼命的在背后摸索。
忽然她的手摸到了那只铜香炉,和一手的香灰。
于是她伸手抓起一把香灰向着老太监的脸上扬去。
老太监本能的退后了一步,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咚!
陆华儿趁着他挡着眼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黄铜香炉砸到了他的头上。看着他摇摇欲坠,可就是不倒的样子,她又抬手给了他第二下。
扑通!
这下老太监彻底歇菜,倒地不起,匕首也滑倒了一边。
陆华儿紧张的心突突直跳。
自己无意中撞破了老太监的秘密,此刻不走,只怕等他醒来,自己就要身首异处!
于是她果断的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小心的踢了踢老太监,见没有反应之后,用脚尖将他身旁的匕首趿了过来,藏进袖子里,陆华儿这才转身飞奔出屋子。
不料,刚一出巷子,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而且向着她这个方向,越来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