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再次掀起,从车里出来一位款款生姿,婀娜娇艳的美貌夫人。
茶棚里的男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是哪家的娘子竟生的如此好看,虽是夫人装扮,却依旧难掩一身风华绝代的气质。
一双如凝脂般的柔夷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步步生莲的下了马车。快马上下来的三道身影中。
为首的白衣男子,温润的对着她笑了笑:“堂姐一路辛苦,我们在这里歇歇在赶路吧!”
周妈妈吃惊的指着白衣男子:“小姐,那不是木瓜巷对门的晟先生吗?他怎么也跑到这儿来啦?”
周妈妈没有看错,那白衣男子正是木瓜巷的晟先生,也是金阳王府的晟师爷,更是墨国的九王子百里晟。身后跟着的,正是他那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孪生子护卫,甲方乙方。而马车中下来的,正是假冒百里晟堂姐的甄夫人,也是楚青若那改头换面的继母曹秀莲!
一踏进茶棚,甄夫人远远地看到坐在一角的楚青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神色大变,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前去,狠狠地咬上她几口才舒心。
百里晟见她脸色忽然不善,不禁纳闷,顺着她的眼神往茶棚的那边望去,却惊喜的发现原来是许久未见的楚青若坐在那边。
“原来是楚姑娘,好久不见啊!”百里晟故意忽略了她的一身妇人装扮,依旧唤她楚姑娘。
楚青若朝他微微额首,淡淡的一笑。明明自己已是妇人装扮,可他却依旧将自己唤作姑娘,这样的小心机,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萍水相逢一场,不必弄得大家太难看,不予理会就是了。
甲方在百里晟身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回盛京的计划要节外生枝了。
乙方则是看着主子的脸色,自来熟的上前做了个揖:“楚姑娘,好巧啊,竟然在远离京城的千里之外能遇到你。姑娘不介意我们和你一起挤一挤吧?”说罢,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主子,只见百里晟对他赞许的瞟了一眼,然后又满眼期待的看着楚青若。
乙方得意的回过头,堆满了笑容向周妈妈说道:“妈妈,麻烦您截个地方。”
周妈妈询问的看向楚青若,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周妈妈拎起一旁的包袱,往她的身边移了移,给百里晟他们腾出了几个位置。
百里晟举扇谢过之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甄夫人依旧铁青着一张脸,愤愤的在百里晟身边坐下,两道眼神恨不得能在楚青若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直到百里晟借着扇子的遮掩,对她露出了凌厉的眼神才悻悻作罢。
“楚姑娘,你家不是在京城,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晟问。
楚青若自认与他并不熟识,不便说得太多:“小女探亲,途径此地。”
“哦?探亲?那楚姑娘要去往何处?”百里晟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这……恕小女不便相告。”楚青若有些不悦,她和他又不熟,为何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百里晟碰了个钉子也不恼,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傅凌云下落不明,楚青若走得这个方向是前往安塘的必经之路,而她必是想去安塘寻找傅凌云的。
心底暗笑,那傅凌云已经跌下悬崖半年有余,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任你踏破铁鞋也是寻不到的。可暗笑之余,他的心中有生出几分嫉妒和羡慕来。
嫉妒傅凌云即便是死了,也依旧有人不放弃希望的寻找着他。羡慕他也是豪门子弟,可却依旧可以拥有着世上最难能可贵的真心。
可叹自己虽后院嫔妃众多,可他知道,对后院的那些女人而言,他就是她们背后的家族权势的依仗,她们嫁给他也只是因为他王世子这个身份而已。
假设有一日他也遭遇了傅凌云一样的境遇,只怕他后院的那几位,别说是千里寻夫,只怕早已经为了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继承人的位置而斗得死去活来了,哪里还闲暇的时间不远千里的来寻他。
想到这里,百里晟暗暗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楚姑娘,勿要多心,在下只是随口问问,你若不喜,在下不问便是。”说着朝正在低头努力啃包子的乙方使了个眼色。
乙方街道百里晟的眼色,用力的咽下嘴里的包子,喝了口水:“楚姑娘,你别误会,我们公子就想看看我们是不是同路,我们也好搭个伴一起走。你看,我们这里就堂小姐一人是女的,一路我们三个大男人照顾她多有不便。若是能和楚姑娘搭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乙方见楚青若一行人皆面有难色,连忙又道:“我们是要往安塘方向前去,不知姑娘是否顺路?”
毫无心机的韩灵儿脱口而出:“安塘?小姐!”
楚青若立刻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怎奈她的这点江湖经验又怎么敌得过百里晟这个深藏不露的狐狸。
百里晟早已料到她们此去的目的地定时安塘,却故意在面上流露出惊喜的神情:“怎么?楚姑娘也要去安塘?”
楚青若骑虎难下,只得敷衍的点了点头。乙方打蛇随棍上:“那太好了,原来我们真的是同路啊,那以后我们堂小姐可要麻烦姑娘多照应了。”说着还用手肘暗暗的敲了一下正在低头喝水的甄夫人。
在百里晟看似微笑,实则威胁的目光中,甄夫人无奈,只得抬起头来,挤出一丝笑容,朝楚青若点了点头。
韩灵儿见到甄夫人的容貌后不禁惊叹:“晟先生,你的堂姐还真真是个大美人啊!”
百里晟趁机:“是啊,堂姐随我返乡,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接下去一路就有劳姑娘和妈妈多照应了!”
周妈妈:“晟先生,客气了。”
韩灵儿:“好说,好说!”
歇息了半日,一行人决定启程。乙方兴高采烈的骑着马,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甲方则走在两辆马车的最后面,为大家断后兼放哨。楚青若和甄夫人的马车则一前一后的跟在乙方的后面。
百里晟骑着马与楚青若的马车齐头并行,时不时的透过她的车窗与她搭话。
“楚姑娘,多日未见,你这一身装束似乎和上次见你不同了?”百里晟问道。
“小女已嫁作他人妇,自然装束与未嫁时有所不同,让公子见笑了。”
“哦?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楚姑娘夫家名讳?”
“小女夫家姓傅。”
“哦,那以后在下便不能再称呼姑娘为楚姑娘了,要改口叫傅夫人才是。”百里晟故作遗憾的说笑道,事实上他的心中也确实感到了一丝遗憾。
“晟先生客气。只是一个称谓,不必介怀。”楚青若客套的说道。
百里晟闻言立刻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问道:“哦?那在下还是比较习惯唤你楚姑娘,傅夫人不会介意在下如此称呼你吧?”
楚青若:“……”随你高兴吧,反正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关联的人。
百里晟见她无言,忍不住暗笑了一下。单纯如她又怎会是自己的对手,三言两语,所有的事情便顺着自己的思路次进行了起来。
楚青若通过这几下交道,深感此人城府心机深不可测,便不再与他多言,放下了车窗靠在车榻上看起书来,不再与他言语纠缠。
周妈妈看出了她的烦躁,为她递过来水壶,让她喝了一口以后便抱起想要去打扰她沉思的阿乖坐在了一边。
百里晟见楚青若躲进了车中,再不露面,不免心中失落,驱马上前与乙方走在了一起。
胡乱翻了几页书,楚青若脑中又想起木瓜巷中老父亲对她说过的话语,越发的心烦意乱。
“青若啊,你还年轻,趁着自己颜色尚好,不如改嫁吧!”楚文轩颤抖着那只瘫痪的手,歪着嘴口齿不清的说道。
“父亲,文远还未确定是生是死,你这便迫不及待的劝女儿改嫁,是何意?”楚青若凉凉的问道。
楚文轩:“混,混账!他已经失踪接近半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死了,那你告诉我,他人在哪儿?”
楚青若被他戳中心里最痛的地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只要一天没寻到他的尸体,我便一日不信他已经死了!”
楚文轩苦口婆心的劝道:“青若,我知道你们伉俪情深,可是你才二十出头,人生还很漫长,难道他的尸体一日寻不到,你就要这样生生的为他守一辈子寡吗?”
楚青若冷笑:“父亲不是向来重视礼仪道德的吗?我以为为人师表的父亲会更支持我尊道守节,怎么父亲竟是如此这般的开明,劝着自己新寡未满半年的女儿改嫁?说吧,父亲,你这是为我相中哪家的才子,竟能劳动我的山长父亲大人亲自说媒?”
楚文轩是瘫痪了,却不是傻了,怎能听不出她话里浓浓的讽刺。一时老脸有些挂不住,讪讪的说道:“我,我也是担心你。我走了以后,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无人照应。”顿了一顿,想到在别人面前已经拍了胸脯保证过一定能说动女儿改嫁的豪言壮志,只好舔着脸继续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