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影第一次到顾府,尽管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东张西望,还是忍不住透过幕篱四下观望,一颗心随之发出一声声惊叹。顾府之美,既有北方的大气磅礴,又有南方的温婉细腻;既有浮华世界的纸醉金迷,又有文人笔下的亭台楼阁,真是……太大太美了!
除了楚府,楚怜影从不曾去过其它府邸,但是想来区别不大。而如今,见识到顾府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才惊觉自己只是井底之蛙。她画那些画,不过就是楚府中的一些景色,或者是自己想象出的一些风景。从前觉得十分精彩,而今看来,只能道一声目光短浅见识有限。
楚怜影在惊艳中前行,幸而有幕篱遮挡,否则她怕自己会闭不拢嘴,无法遮掩。
终于,在走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才停下,到了顾博夕居住的逸之轩。
楚怜影放眼一打量,单单一个逸之轩竟比整个楚府都大!
此等气派,真是……慑人。
楚怜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下来。她都稳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在这时丢了分寸,自乱阵脚。
顾管家让人进去通报一声。片刻后,便有人来回话,,说侯爷请诸位到大厅里。
楚大人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顾管家道:“楚大人,楚小姐,请吧。”
楚大人并不想让顾管家跟着,怕他见到自己低三下四的模样,但还是问了一句:“管家不同来?”
顾管家笑道:“侯爷没吩咐,区区就不进去了。”
楚大人微微颔首,楚怜影施了一礼,这才随着小厮向内而去。
顾管家又看了三人背影一眼,眉毛微蹙,这才转身离开。
楚大人、楚怜影和丫头水灵,被小厮引领着进入前厅。
顾侯的前厅,就连一把椅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精雕细琢而成,无论哪个角度,都散发了富贵二字,令人目眩。
下人规规矩矩地奉茶后,退下。
楚大人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就差赞一声“好茶”!
楚怜影没有喝茶,一颗心忐忑不安,却又充满期待。
二人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顾侯终于来了。这速度不慢,可楚大人和楚怜影还是觉得自己似乎等了好几年那么久。并非怠慢,二是心焦。
顾博夕今日穿得有些厚重,脸色也不大好,可在看见楚怜影时,还是展露出温润的笑,并点了点头。
楚怜影的幕篱微微晃动,显然在和顾博夕互动。
楚大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的底气终是堆积了几分。他施礼道:“顾侯。”
顾博夕忙拦住,道:“楚大人乃国之栋梁,无需如此客气。来,请坐。”
楚大人得到认可和夸奖,心中美滋滋的,面上就含了三分笑意,道:“谢侯爷。”
楚怜影也盈盈一拜,施礼道:“顾侯,安好。”
顾博夕要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收回,道:“楚姑娘何必多礼?快请坐。”
楚怜影柔声道:“谢侯爷。”
楚大人和楚怜影在顾侯落座侯后,也纷纷坐在他下手的客人之位。
顾博夕道:“本侯本准备去楚府探望楚大人,没想到大人先来了。不知大人来此,有何事?”喉咙发痒,想要咳嗽,却被他忍住了。
楚大人察觉到顾博夕话中有话,便改了初衷,不再将楚玥璃和下人阿牧之事当侧重点,而是轻叹一声,道:“下官来此,一是为感谢顾侯出手相救犬子和小女性命;二是……下官那三女儿玥璃,是个没福气的。原本订下之事,怕是……”说到最后,好像说不下去了,发出一声叹息。
顾博夕厚道地道:“楚大人无需太过悲伤。这人,一天没打捞到,便一天做不得准。也许,三小姐是有厚福之人也未可知。”
楚大人道:“但愿如此。”微微一顿,“那钱府阿牧,一心救主,却尸沉湖中,正是忠义之辈。结果,不知哪儿传来的流言蜚语,竟说小女与其有染。”一拍扶手,怒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顾博夕比较关心这件事,所以略有耳闻,于是点了点头,道:“事发时,本侯在场,这事……”话未说完,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
小厮立刻送上茶水,给他压一压咳嗽。
楚怜影直接掀了幕篱,站起身,关心地问:“侯爷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顾博夕确实染了风寒,不过,此事不能说。他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咳嗽两声罢了,无碍。”
楚怜影眼中含着关切之色,美目动人,道:“侯爷定是为了救我,才……”
顾博夕突然脸色一变,忙道:“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载着高人数等的威严,冷声道:“原来吾儿再染风寒,是你这之故!”
楚怜影心中一惊,顺着声音望去,但见长公主顶着高高的发髻,如同女王般抬着高贵的头颅,傲然而来。
她身穿对襟百鸟争鸣黑底儿圆领袍,下配一条裹着金边绣着大朵牡丹的红色马面裙,脚蹬一双点缀了珍珠的暗金色绣鞋,走起路来,气场全开。
长公主的身后侧,跟了两个大丫头和一位李嬷嬷,以及顾管家。
楚大人一见来人,双腿就是一软,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就施了大礼。
楚怜影见楚大人吓得不轻,简直就如同老鼠遇见了猫,立刻意识到此女子便是当朝一品长公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楚怜影直接行了大礼,动作那叫一个优雅,态度那叫一个恭顺,口中还乖巧地称道:“给长公主请安。”
如此卖相,真是好看。
长公主却从她身边走过,连个正眼都没看她。
顾侯起身相迎,恭顺地道:“母亲。”
长公主在顾侯的面前停下,翘起戴着精美指套的小拇指,探了探顾侯的额头,皱眉道:“果然又病了。”
顾侯忙道:“真不碍事,只不过昨天玩得太疯,吹了些冷风,这才身子困乏了些。待休息两日,定然无恙。让母亲操心,是孩儿的不孝。”
如此好话,却没让长公主的脸色缓解半分,双眸反而沉了三分,看似柔声道:“博夕,你是在为那贱人打掩饰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