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在和楚玥璃交手的几个回合中,已然知道她是有些能耐的,于是不准备给她解释的机会,口中呵道:“你混说什么!楚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扬起手就要掴她的脸,准备来个一锤定音。
楚玥璃脚尖一转,向一旁躲开,用比楚夫人还大的声音喊道:“你们才是混说!难道没听过,丑妻家中宝吗?!我把自己打扮丑了,就是顾侯的宝,老天定能保他身体康泰,无病无痛。”
楚夫人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力气的,结果没掴到楚玥璃,却扯伤了自己的胳膊。她正要指挥归如去抓住楚玥璃,将人直接拖走,却听到这么一个解释,当即就不好发作了。
顾管家微微一愣,转而笑出了满脸菊花,一叠声地道:“好好好…… 丑妻家中宝。三小姐这份心意,奴才一定带到。”言罢,对楚玥璃施了一礼,告辞离开。
楚老爷摸着胡须笑道:“难得你想得周全。”
楚玥璃摸了摸满是墨汁的脸,道:“还是母亲厉害。我本没想露脸,可偏偏归如踩我鞋子,这才露了脸。”微微一顿,纳闷地问,“母亲是知道我被人泼了满脸黑墨,想要帮我一把的吗?”
楚玥璃这话说得十分精妙。若是楚夫人要帮衬她,自然不会动手打她,定会给她分辨的时间。可惜,楚夫人没有。楚夫人的人,踩了楚玥璃的鞋子,害她差点儿摔倒,这才露了这张小黑脸。那么,楚夫人是何种态度,已然明了。她啊,就是想破坏这桩婚事!
楚老爷微微皱眉,看向楚夫人,已然在心里种下了名为怀疑的草。
楚夫人立刻解释道:“此事怪归如鲁莽,害我误以为玥璃不想嫁人。这才发了火,生怕她在顾管家面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让此事不好回转。”微微一顿,看向楚玥璃,准备换个话题,再次问责,“你怎弄得如此狼狈?!今日有人上门讨债,说你欠了二百两银子,你去还债也就罢了,怎才回府?!”
楚老爷已然接受了楚夫人的说法,皱眉看向楚玥璃,一副要深究的模样。
楚玥璃在心里感慨道:也不知道是跛子的哪位政敌,竟连楚老爷这样的货色也收为己用,难道就不怕识人不明,跟着吃大亏?!还是说,楚老爷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一切都是假象?若真是如此,这人的城府也太深了。
楚玥璃收回窥探的心思,低垂下头,老老实实地回道:“本是要早些回府的,可就在回府的路上,总觉得有人藏在路边,要偷袭我。我…… 我害怕,就跑开了。若不是荣辉出来寻我,我…… 我还不敢回来呢。”
楚夫人脸色绷紧,道:“惯会胡说!”
楚大人摸了摸胡须,神色严肃地道:“最近帝京里有些邪风,已经丢了两位小姐,不知所踪。你以后不要外出,老实待在家里,做些针线活。”
楚玥璃点头应下,乖巧得很。屈膝一礼,告辞离开。
楚夫人的眸光一闪,向楚大人追问道:“老爷,你说的邪风,可是真有此事?”
楚老爷沉着脸道:“哪个会骗你!你也仔细些,别再出府,也别放其他人出府,仔细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楚夫人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楚玥璃渐渐走远,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她知道,楚夫人一定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有些坏人,总是见缝插针,想到如何坏别人,却又保全自己。幸而,她从不是什么好人,否则还真闹不清这些坏东西的想法呢。
楚玥璃回到紫藤阁,在多宝娘的服侍下洗漱干净,这才去见多宝和红肖,把欠红肖的二两银子还上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屋休息了。
多宝娘将荣辉给的金创药送去给楚玥璃,一边帮她在左手心里涂抹,一边低声道:“小姐每次出去,都要带伤回府。这手…… 这手…… 哎……”
楚玥璃打个哈欠,道:“这伤若价值五百两银子,你说值不值?”
多宝娘瞪大眼睛道:“五百两?”
楚玥璃点头。
多宝娘道:“若是五百两,把奴打得遍体鳞伤,都值得。”微微一顿,皱眉道,“小姐多金贵啊……”
楚玥璃眯起眼睛,玩味地一笑,道:“小姐再金贵,也不如银子实在。唯有真金白银,让人安心呐。”
多宝娘点了点头,认可楚玥璃的说法。她看着楚玥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玥璃问道:“什么事儿?”
多宝娘回道:“小姐,奴和那负责出门采买的人打听过了。那人说…… 说顾侯的身子怕是…… 不…… 不那么好。”
楚玥璃道:“我已然做好当寡妇的准备,你无需为我担心。”
多宝娘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玥璃不再言语,闭眼而眠。
多宝娘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却是偷偷叹了一口气,为楚玥璃的命运而担忧了。
另一边,侯府。
琉璃灯盏散发着剔透的光泽,跳跃的火苗透过琉璃,映在精美绝伦的金丝屏风上,呈现出淡橘色的光晕,极是富贵非凡。
一位宫妆丽人云鬓高耸,眉尾微微上挑,眼睛上画着长长的眼线,平添了几分厉色,和不容挑衅的权威与霸气。
她的眉间有黑红色的一竖,那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眉间花,一笔勾画而成,两头尖些,中间略宽,与寻常女子的柔美不同,端得是简洁有力,一如她的行事风格,说一不二。
此女子涂着暗红色的胭脂色,衬得皮肤如瓷般细腻洁白。若细看,会在她的眼角发现细密的皱纹,可见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却是保养得十分精细。
此人,正是顾博夕和顾九霄的母上大人——芳尊长公主白霁月。
她稳坐高靠背的金丝楠木椅子上,一边用金色凤尾小长勺挑着香片,一边听顾管家汇报到楚府的所有见闻。
当顾管家说到“丑妻家中宝”时,她将小金勺在香炉上轻轻磕了磕,眉眼不抬地道:“嗯,准她日后皆扮作丑妇,赐名丑宝,为吾儿祈福。”
管家应道:“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