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三月,气温回升,余寒犹厉。
柳条将舒未舒,柔梢披风,水暖波明,俱是一派向荣之色。
尤其是江锦上与唐菀一家三口回来后,老太太更是高兴,整日抱着江小歪到处串门,就是江江和陶陶都在为周末的春游做准备。
整个江家,只有江承嗣整日愁眉不展,有时坐在老宅院子里,观天望树,就能发半天呆。
老太太本就格外关心他,瞧见他这般模样,扯着江锦上问了几次。
其实江锦上也很奇怪,就算是岳父突袭,翻墙逃跑,以四哥这种小强般的自我修复能力,自怨自怜半天都是多的,回京已经三四天了,还是这般模样,着实有些怪异。
唐菀还借着屏风为由,联系过司清筱,旁敲侧击询问过她与江承嗣之间是否有问题。
司清筱表现很正常。
一没吵架,二没分手,三没要见家长,他到底在愁什么?
翻墙逃跑江承嗣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那盒套套,要了命。
都不知司清筱会如何想他。
在他回京的第三天,江时亦让他回河西一趟,美其名曰谈心。
不仅是他自己想跟江承嗣聊一下,也是受了老太太的委托,让他多关心弟弟。
江时亦心底清楚,他是拒绝与自己沟通的,也没想过,他真的会与自己说些什么,不曾想,几杯酒下肚,他就问了一句: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江承嗣也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胆儿挺大,直接说了句:
“还不是因为你,你无缘无故得给我的行李箱里塞那种东西干嘛!”
“现在好了吧,被她看到了,我们之间关系还是很纯洁的,你知道她会如何看我吗?八成觉得我是什么馋她身子的下流货色。”
江承嗣觉着用酒杯喝着不过瘾,抱着酒瓶对嘴吹,“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要跟我谈心嘛!你倒是说话啊。”
江时亦端着酒杯,抿了口杯内的清酒,看着面前已微醺的人。
“你若是做贼,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种。”
江时亦这个比喻,都不算刻薄毒舌,偏戳到了某人翻墙逃跑的痛处,抱着酒瓶,跳起来衣服要跟他干架的姿势,“你……你说什么!谁是贼!”
江时亦挑眉:“没成功,连作案工具都被发现了,我以前觉得你是傻白憨,现在看来……”
“你是真的蠢!”
“江时亦!”江承嗣炸毛了,连名带姓喊他。
“我听得到,不用这么大声。”
“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是拜你的脑子所赐。”
“……”
江承嗣那天喝了不少酒,第二天接到阮梦西电话,让他去趟俱乐部才醒来。
他躺在客厅地毯上,身上盖了条被子,最主要的是……
他衣服都被扒光了,若非还留了条内部,怕是真的变成赤条条了。
卧槽!
这特么又是什么情况?
他几乎是从地上弹射起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醒了?”江时亦正坐在窗边,腿上放着电脑,手边放着十几本专业书,似乎是在写论文。
“哥,我、我的衣服……”
“我脱的。”江时亦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你昨晚喝多了,把酒弄了一身,我让你回房休息,你让我把床给你变成沙发,我又不会魔法,后来你就干脆赖在地上不肯走了。”
“你喝醉酒是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拗不过你,就由着你了。”
“床变沙发?”江时亦哂笑,抬眼睨他,“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你睡过?”
简直是魔鬼!
江承嗣只觉得喉咙干哑,裹着被子滚回了房间。
大抵是有把柄被江时亦攥着,某人再也不敢搞什么小忧郁了,司清筱跟着司屿山尚未回京,他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搞事业上。
江承嗣心底想着,如果不搞出点小成就,以后哪儿好意思去见司家人,让司先生将女儿嫁给他。
一个素来懒散的老板,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弄得阮梦西这些员工一头雾水。
……
江承嗣从“抑郁”中走出,忽然就开始搞事业,在京圈倒是惹来不少的非议。
莫名其妙的就把祁则衍给扯了进去,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绯闻对象。
“祁少订婚对四爷打击这么大?”
“四爷最近变了许多,应该是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了,本来就很难受了,去俱乐部还得面对祁少的未婚妻,也是够虐的。”
“果然四爷是爱惨了祁少。”
即便赛车的圈子里,说江承嗣可能有女朋友,都没人信,大家承认的官方cp似乎还是他与祁则衍。
江承嗣对这些,素来不在乎,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直至某人去老宅吃饭,遇到了谢夺。
**
自从江宴廷娶了沈知闲,谢家与江家一直都有合作,今日谢夺也是去江氏洽谈业务,天色稍晚,就跟着回了江家老宅吃饭。
江震寰与江宴廷皆不是话多的人,所以江承嗣到老宅时,谢夺正和江锦上说话。
似乎是在谈公司,江承嗣原本对此没兴趣,只是两人谈论的恰好是司家,他就不动声色得坐了过去,佯装吃橘子,安静听着。
“……再过一段时间,司夫人生日,我瞧着司家是准备替她办个生日宴的,据说连场地都定了,在岭南那边。”谢夺说着。
“可能会邀请很多人。”
“司家虽然素来低调,可既然决定在京城扎根,也得有点动静,大抵是想借着司夫人生日,与京城这些人活络下关系。”
江锦上余光瞥了眼坐在不远处单人沙发上,正低头吃橘子的人,忽然笑着看向谢夺:
“你与司家有合作,听说近来两家走得很近,司先生私下还夸过你,圈内都说你是司家内定的女婿。”
“这……”谢夺没想到江锦上也会相信外面这些无稽之谈,刚准备解释,就听到一阵猛烈地咳嗽声。
江承嗣吃橘子被呛着了。
“四哥,你没事吧?”江锦上笑着关心他。
“没……没事!”江承嗣扯了纸巾,擦了擦嘴。
谢夺?
他能和二哥斗那么多年,无论是能力外貌亦或是家世自然是没得说。
京城现如今单身的人,谢夺绝对是翘楚,司先生看上他也是正常的,江承嗣只是想起以前还怂恿他去司家做上门女婿……
他不是蠢,八成是智障!
“四叔!”此时江江和陶陶从外面跑进来,怀中抱着一只猫。
这是霍钦岐与沈疏词的定情猫,江江经常带它出来玩,甚至在他们家还养过一段时间。
“你又把猫接来了?”江承嗣不是很喜欢霍家这只猫。
性子挺高傲的,大抵是谁养的猫,像谁吧。
“我和妹妹带它去洗澡了,我们去看弟弟。”江江和陶陶,就像是一阵风,又跑去楼上找江小歪。
提起霍家,大抵就要说起沈疏词即将生产的事。
江承嗣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是走到院子,给司清筱打了个电话。
**
司清筱此时跟着父亲还在平江,手机震动,看了眼来电显示,为了避开父亲,便直接去了自己的工作间。
司屿山见她接个电话还偷偷摸摸,眉头微皱。
“先生,小姐这是谈恋爱了吧。”袁特助都看得出来。
“嗯。”司屿山没否认。
“她的男朋友您见过吗?”
“没有,这丫头还没把人带回来,孩子的事,我也不好管太多。”司屿山嘴上这么说,可袁特助跟了他几十年,看得出他的心思。
“再过些日子,夫人生日,可以让筱筱请他过来吃个饭。”
……
司清筱与江承嗣聊天的内容,也是围绕着自己母亲的生日。
谢夺说得也只是猜测,而这一切皆在司清筱口中得到了证实。
“我爸的确是想给我妈弄个生日宴,到时候也会邀请一些人,不过具体的邀请名单我不是很清楚。”司清筱直言,“四哥……”
“嗯?”
“你想来吗?”
自从那日江承嗣翻墙逃跑的事情之后,司清筱也在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与江承嗣谈恋爱,也不是玩玩的。
况且母亲生日宴若是大办,她肯定要露面,到时候整个京圈肯定都认识她了。
她的身份瞒不住,与江承嗣出去,肯定也藏不住。
与其之后偷偷摸摸,倒不如主动点。
“我让我去阿姨的生日宴?”江承嗣一直都想见司家人,以她男朋友的身份。
只是见家长这种事,不能是他一头热,或者逼着司清筱,催着她带自己回家,谈恋爱还是要开心的,若是因为他强行要见家长搞得彼此不愉快,大抵也没什么意思。
司清筱点头,“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你想好了?”
这可不是见家长,等于当众宣布了。
“我想得很清楚,还得看你愿不愿意。”
“我没问题啊。”
江承嗣一听司屿山居然喜欢谢夺,当时就有些急了。
他觉得自己不差,可不得不承认,若是论什么事业成就,沉稳干练,他的确比不上谢夺。
司清筱又和他说了两句,打开工作间的门准备出去,开门就看到了司屿山,倒是把她吓得够呛。
“爸……爸?你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
“刚来,想跟你说件事。”司屿山的模样,也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只是抬脚进了她的工作间,打量着里面一些半成品的衣服。
“您想跟我说什么?”司清筱立刻清出张椅子,让他坐下。
平时在这里缝制衣服,难免有些杂乱。
“再过些日子,不是你母亲生日吗?你跟你男朋友也谈了有段日子了,你要是觉得时机成熟,就带给我和你妈看看,生日宴归生日宴,我们可以私下吃顿饭。”
司屿山想着,如果不是圈内人,大抵也不适应宴会那么大的场合,免得给小伙子太大压力。
所以他只说私下吃饭,也是考虑得比较周到。
司清筱只是点头应着。
“不急,你跟小伙子商量一下,也不用带什么礼物,就是简单吃个饭,其实你谈恋爱这事儿,我跟你妈虽然没怎么过问,还是想看看小伙子人怎么样,我们看人肯定比你准些,若是不想在我们家吃饭,我可以去外面定个餐厅。”
司屿山心底很清楚,能娶他女儿,是真的需要勇气,也是怕直接带到司家,就把人给吓跑了。
“我知道,我会和他商量的。”父亲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司清筱自然是笑着应了。
司屿山瞧着她的态度,也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能见到那个野小子了。
他是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女儿动心。
正准备离开继续去工作时,余光瞥见穿在模特身上的一件男士衬衫,他随即走过去。
“我说你这丫头最近在忙什么呢?我都给你说了,你妈过生日,你给她做一件衣服就行,你还给我做什么啊!”
“这衣服款式比较新,我这个年纪,怕是穿着不合适啊。”
“不过这面料和颜色,我倒是挺喜欢的。”
……
司清筱怔愣的功夫,司屿山已经把衣服从模特身上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了下,“你别说,还挺合身。”
“爸、爸……这个是……”司清筱面色尴尬。
“我要给你袁叔叔看看,让他也瞧瞧。”
“爸,那个不是……”司清筱再想阻止,司屿山已经传了衣服出去了。
江承嗣这边还沉浸在,要见家长的喜悦和忐忑中,手机震动着,收到一条来自司清筱的讯息:
【我给你做的衣服,被我爸看上,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