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电话里又传来了话筒被拿起来的声音。
“喂?妈?”
母亲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奶奶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几个儿媳妇里,她最喜欢母亲喊她妈,总觉得有股亲切感,好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哎,忙着呢吧?”
母亲笑得憨憨的。
“不忙,就是刚下了一场雪,正和宝业还有两个孩子一道铲雪呢。待会儿下午再把留的苞米扒了,今年开春好种到地里去。妈你喜欢吃家里的黏苞米不?要不要回头我给你寄两岁去?”
奶奶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也正想着家里那黏苞米的甜滋味呢。”
奶奶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她突然想起来大伯父第一次吃到垦区的黏苞米时的那股子兴奋劲儿,忍不住就红了眼睛。
母亲听着奶奶声音不大对,忙又问道:“妈,你现在身体还好吧?大哥的事儿,叫你操心了吧?”
奶奶一听这话,才捂着话筒抽了下鼻子,之后又故作淡定地说道:“我.操什么心啊?听守业说,老邓家办的还行,我也就不操他的心了。”
奶奶说完,还禁不住又抽了一下鼻子。
直接给母亲捕捉到了。
“妈,正好宝业也在家,要不要叫宝业和孩子们过来和你说说话?”
奶奶瞧了一下天色,眼见着四叔就要下班回来了,于是忙摇了摇头道:“今天就不用了,那什么,你给我一个账户,我给你汇点钱过去。”
母亲一听这话,还挺莫名其妙的。
“妈,你这不是埋汰我呢吗?这么些年,我们也没能给您汇点钱过去,怎么还能收您的钱呢?”
奶奶却很执着。
“别这么说,我这个做奶奶的,就要一碗水端平,我那个抚恤金,之前决定给小磊用的时候,并没有和你们商量。但是我心里也惦记着繁缕和小蓓两个孙女呢。
不过你也别期待能有多少钱,我一个没有什么生活来源的老太太,也不过就是从牙缝里省出点钱来罢了。”
母亲立时听出了奶奶的用意,大概是怕母亲对于抚恤金的用处心里不平,所以奶奶才想着给我们也寄些钱来。
“妈,您是多虑了,那个抚恤金是您的钱,你愿意给谁是您的自由,我们做子女的,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
您就放心吧,眼下我们日子过得是苦了一些,可是宝业也开始上进了,我觉得以后会渐渐好起来的。
您好好保重身体,等以后我们有条件了,再把您接回来住,也叫您享享两个孙女的福气。”
奶奶还想再说点啥,我和妹妹就来了。
“妈,爸让我来问问是谁的电话。”
母亲便笑着招手叫我俩过去。
“繁缕,小蓓,快来,和你们奶奶说两句话。”
说完,母亲就放了电话,去找父亲去了。
我和妹妹一听是奶奶的电话,还互相推脱了一下,谁也不愿意上前去接,因为虽然95年的春节我们和奶奶建立了一丁点情感,可是好几年过去了,她于我们而言,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老太太。
与这样一个陌生的老太太说话,对当时的我们而言,是一种负担,因为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们彼此都不了解那段缺失彼此的生活……